“长、长怀、长怀赋……惜吾凛春……”
颤抖的声线时断时续,遇到不记得的当口沈端便喂她一筷。微妙的是,十七殿下脑子转开,为了那一口粗茶淡饭竟也能不大流利地诵下去。
《长怀赋》诵完,不知是温柔乡催人,还是那晦涩高深的儒家文章消耗了殿下仅有的那点精气神,沈端垂眸看着睡倒在她怀里的公主殿下,轻轻启唇:“殿下?殿下?”
那人依旧陷在熟睡。
沉默半晌,沈端眸光辗转,收紧了揽着腰肢的手,音色去了一分寒凉:“十七?”
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蛮横地闯入她的生活,吃饱了喂熟了赖在她身上不走。养猫的人过惯了肃然正经的日子,乍见幼猫挠人,也觉得新鲜。降服之心愈甚。
她抿了唇:“要好好读书,好好做人啊十七。”
皇家养废的殿下不少了。
你可千万不要步那后尘。
她冷了眸:既在你身上花费心思,本院也不准你泯然众人。
“端端……沈端端……”李十七轻声呓语。
沈端笑了笑:“大逆不道。端端也是你能喊的?”
洗心池……
先前咬牙勒令人「趴下」的少女,此刻伏在心上人美背无措地眼角含泪,一声声低诉:“阿景,阿景,你怎么如此诱?人……”
被她称赞鲜诱可口的美人乖乖地任她施为,柔声安抚:“舟舟,哭什么?”
怜舟摇头,指腹划过脊背那寸寸肌肤,却不敢将唇贴上去,她不懂女子之间如何行事,可繁星观主的话时时刻刻环绕耳边,她也只敢饮鸩止渴般地抱着她的阿景。
为她美色心神摇曳,为她身骨流连忘返,为她一颗愿意交托的心自惭形秽。
“我恋慕阿景。”她道。
昼景七窍玲珑心动了动,暗道可能是她心急了,上好的美味献给她的舟舟,没予她一场欢喜,反而把人急哭了。或许她的舟舟根本不晓得怎么欺负她罢。
“好……”她笑:“我知道,我知道舟舟恋慕我,我也喜欢舟舟。”
怜舟伏在她背上好一会,气息渐稳,被美色冲晕的脑子慢慢找回理智,睫毛犹挂着泪,她羞得音节破碎,仗着一对好耳朵,和极大的耐心,昼景方听清她在说何。
她的傻姑娘。
这等事哪还需要赔礼?
况且,半点不该有的都没发生。
实属她失算,没算到舟舟纯情至此,更没算到,她独爱美色的舟舟能隐忍至此,仅仅趴伏着她都能感受到她翻涌的情。却能忍着什么都不做。
昼景不明白。
下一刻身上顿轻,少女眉眼含?春,羞愧地将她搀扶起,音色缠绵婉转:“阿景,我没压疼你罢?”
昼景直接被气笑,指尖轻拢微敞的衣领:“你说呢?”
是气是恼,道她不解风情。
怜舟局促地低了头,不敢看她,诚然有那么一刻她压制不住满身欲?气想对阿景……
可,世事不如人,观主字字如刀悬在心头,她不敢动,不敢污了她的水中花、镜中月、天上仙。
下颌被挑起,她睁着满含愧疚的眸看向那人。
昼景叹了一声,亲她水润娇唇,一触即分,笑道:“是我不美吗?舟舟竟不多看两眼,出了此地,我可不是这般模样了。”
她出言提醒,怜舟幡然惊醒:是啊,她是想看阿景穿女装的。阿景穿女装和穿男装,判若两人。
她专注仰望,想多看几眼。视线绵延,却又定格不肯移开。
昼景捉了她的手:“喜欢为何要放开呢?我就在这,整个人都是舟舟的。有何好愧疚的呢?”她温柔浅笑:“偏要我帮你「看」得更仔细一些吗?”
怜舟指尖发颤。
出了洗心池的门,神思仍陷在不可挣脱的恍惚。强忍羞涩看向身侧之人,怜舟顶着通红的两只耳朵,迎来了星月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