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他人好好,前街阿婆摔倒了,他把她扶起来送回去了。”
“阿姐,他捡到了钱袋子了!他是不是会来看你了!……啊,他怎么还站在原地不来啊?”
“……阿姐!这傻子把钱还回去了!”
阿菊不满地喊了一声,而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反应的叶女听到这里,却拿着书打了一下她的头,训斥道:“那样做才是对的,你怎可笑他傻。”叶女拉过阿菊的手,一字一顿的叮嘱道:“穷不失义,达不离道,方是为人之本。”
阿菊睁着圆滚滚的眼睛,诚然地摇了摇头,憨憨地说:“听不懂。”
叶女想了一下,说:“就是阿姐希望,阿菊可以成为像是他那样正直的人,不要学向滕夫人,这样懂得了吗?”
阿菊很讨厌向滕夫人,因此懂得了叶女的意思,用力地点了点头。之后阿菊转头,咦了一声,说了一句令人不安的——
“阿姐,对面阿婆的女儿为何要靠近他?”
许久没见过良人的叶女闻言一动,探着头往窗外看去,只见俊秀的良人身侧有了一个明亮的身影。那是一个姿容不如她,却要比她活泼许多的少女。
而后良人来等叶女,女子便来陪良人。叶女对着镜子沉默了一日,反复地梳着头发,眼里忽然有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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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楼里来了位找叶女的新客,这位新客与良人年纪相仿,不知为何叶女总觉得他有些眼熟。等到云雨结束,双目无神的叶女看着头顶的床幔,忽闻身边人一句:“其实我之前一直想来找你,只是碍于良人,不好前来。”
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叶女的表情在此刻出现微微的变化。她身体僵硬,扭动的脖子像是生了锈。脸上的表情看似还与方才一样,只是眼神诡异,瞧着有些瘆人。
“你认识良人?”
她幽幽问了一句。
那人说:“是啊,我就住在良人隔壁。”
而这句话宛如寒风,令叶女身子忽然冷了下去。
此刻向滕夫人的身影在叶女眼前出现,恍惚间,叶女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要散在心里。
“那你知不知道,良人心悦我?”
那人一愣,“知道,那又如何?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来这里,你陪谁不是陪,左右我也不会告诉良人,你也安心一些。”
他说得轻巧,只带给人无数烦恼。
叶女闭上眼睛,喉咙里酸涩无比,向滕夫人的和话和眼下的人成为极为折磨人的利器,割伤了叶女的身心,让她无法保持平和的一面,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
这是叶女第一次对客人动手。其实叶女也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只是这些年来的委屈不堪终究压垮了她。
她嘶吼着,像是想要喊出所有的愤慨。
阿菊见她癫狂,心中酸楚。
叶女则是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地拿过钱盒子,抱着钱盒子坐在地上,哭得就像是个迷路的孩童。
而在今夜之后,阿菊忽然发现叶女变了,她身上有种老人即将离去的暮气。那双眼睛总是死气沉沉的,像是里面压着阴雨。
叶女把阿菊叫来,将装满钱银的布袋交给阿菊,说:“你把这些钱交给良人,让他用这钱来见我。”
阿菊虽是无知,却也不是不懂。
“可是阿姐,你把钱交给他,他就算能来见你,也见不了多久,钱总会用完的。你还不如把钱自己存着,等存够了,你好赎身啊!”
叶女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喜无悲道:“我也等不到了,你且把他叫过来。”
阿菊无法,只得趁着向滕夫人忙碌,悄悄将钱银扔给良人。
良人收到钱,一张脸因羞愧红了起来,他拿着这钱先去见了向滕夫人,问她给叶女赎身需要多少。
向滕夫人瞥了他一眼,古往今来,青楼女子众多,有相好的人不在少数,可就算两方感情不错,也很少会有人来为这些苦命的女人赎身。若问原因,倒也简单,一是因为青楼要价高,指着这点再赚一笔,二是带青楼女子归家不是光彩的事,即使来这里的男人都是下流货色,却也在意自己那张恶臭的脸皮,所以很少会有人花上重金,赎走青楼女子。
良人许是与那些人不同,可向滕夫人见他这副模样,并未看得起他,因此爱理不理地说:“一两金。”话说完,她讥讽一笑,说:“我看公子的样子别说是六千钱,就是五百钱都拿不出来吧。”
良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数了数钱袋子里的钱币和纸币,之后去见了叶女。
叶女还是那么漂亮,可今日的她比起过去要憔悴许多。她见到良人来挤出个笑脸,事后又避开了良人的眼睛。两人难得见面,此刻竟不知说点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