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镜:“是呀,不然我带你到牢里去做什么?看见你过得好,那个周小弟才会不高兴呢。”
她话里字字句句都是周小弟周鸿曾得罪过她的意思。周逊于是笑道:“上官姑娘看起来对周家,是厌恶得很。”
上官明镜说:“你是不是很好奇这家人是哪里得罪我了?想问的话,就直接说嘛,不用再扯这些社交辞令。”
“她这人说话直,没什么怼人的心思。”怼了上官明镜一路的贺凉反而向他解释,“你别放在心上,她挺喜欢你的。”
周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上官姑娘可否好心让在下听听八卦?”
这帮人说话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然而周逊听着,却反而省心许多。
上官明镜哼了一声,道:“这事儿嘛……”
原来周采同绛卫们之间的恩怨还要从他那个贪慕虚荣的妹妹周婉婉说起。
当初周婉婉上京来寻哥哥玩,听闻楚侯世子风采无双,因此特地央求哥哥带她去世子赏牡丹的宴会上玩。宴会上她见一丛极为名贵的牡丹开得好,趁着没人想偷偷摘一朵离开,却被上官明镜发现。两人争执时摔进了花丛中。
众人闻讯赶来时,周婉婉反而在周采三言两语的话术帮助下倒打一耙,说自己原本是想赏花,却被上官明镜诬陷成偷花贼,那花枝更是两人摔落时不慎折断的。更让人心寒的是,不仅宴会中的公子小姐们都听信周采的话,就连上官明镜颇有好感的楚侯世子也说:“阿采如此说来也有道理,他的妹妹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是镜儿你太过敏感了。”
上官明镜是绛卫指挥使的独女,哪里受过这种气。从此绛卫众人便与周采结下了梁子,也因此成了京中难得的不喜欢周家一家的人。
几重铁门在众人面前被打开,一股夹杂着血腥气的阴寒之气向着周逊袭来,凉风里,隐隐约约还有人惨叫的声音。几人面色如常,只有上官明镜对周逊说了一句:“你别怕啊。”
周逊笑着摇摇头道:“我在这里住过,当然不怕。”
上官明镜:“嗯,多来几次你就习惯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上官小姐讨厌周鸿,因此把自己整得像是个恶毒女角,特地给他找了个最靠里面、靠底下、与重刑犯们相接的位置。
周逊记得周鸿从小娇生惯养。他是周夫人的第二个嫡子,如果说周夫人对天资聪颖的周采还存着让他振兴家业的心思、因此对他严加要求,那么她对这个晚来的小儿子就是彻底的娇生惯养。周鸿从小金尊玉贵地被养着,从小就想着要行侠仗义,以自己的耿直为傲,他的第一个行侠仗义的对象,就是周逊——这个看起来总是阴阴沉沉的、整日不说一句话的庶子。
他老觉得周逊心里藏奸,从小可着劲地折腾他、鄙夷他。自己没吃过苦的人总缺乏一点同理心。周逊仍然记得自己小心翼翼地走过周家花园,他却在那里高谈阔论地玩飞镖、射伤了自己的手臂、却又在周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孩子调皮”的辩解下在他面前神气活现着不肯道歉的模样。
眼见着牢房就要到头了。周逊看着两边的牢房,心里纳闷。上官明镜发出了他的疑问:“咦?那个臭刺儿头在哪儿?”
贺凉见他们两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用刀鞘指了指其中一间牢房:“在这儿呢。”
周逊花了好长时间才从那稻草里辨认出一道灰扑扑的身影来,眼睛微微睁大了。贺凉还在说:“怎么,你们都没认出来这是谁?”
“这……这……”
那人缩在稻草里,微微地发着抖,在听见几人的脚步声后抖得更厉害了。被关了大半个月,他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满是灰尘草根,看不出来以前耀武扬威的影子,倒像是一个在路边流浪了几个月的流浪汉。上官明镜于是小声道:“不是吧,他怎么都变成这样了呢?”
贺凉道:“你试试半个月不洗澡、小解都在这间牢房里,你也会变成这样。”
周逊瞧了半天,发现他肢体完整。上官明镜则在旁边忧心忡忡道:“你们不会给他用刑了吧?周采把案子扯到刑部那边去办了,到时候让人发现用刑的痕迹,周采又要让人满京城地嚷嚷咱们卫所里都是严刑逼供的坏人。就他一个是被陷害的白莲花……”
贺凉噗嗤一声笑了:“大小姐,你当我们是傻子呀?放心,用的都是从外面看不出来的法子。”
“……这人胆子也小,进来时嚷嚷得起劲,说咱们冤枉了他,说自己是什么侠士。让他去观礼了几次旁人被用刑,就被吓尿了裤子。”
周逊瞧着稻草丛里的那人原本在发抖,在听见几人的声音后。他颤了颤,抬起头来,还未看清来人就不管不顾的扑到了前面来。
“大人,大人!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他扑倒在地上,磕着头,“我知道错了,我家里有钱,我很有钱的!你们放了我,多少钱都给你们,还有我哥哥,我哥哥……”
周逊沉默着没说话,上官明镜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看他那熊样……”
趴在地上的人闻言一僵,接着,他咬牙切齿地摸爬着地站了起来:“是你!就是你这个妖女,把我抓了进来!你们到底要害我们周家到什么时候……”
“妖女?明明是侠女。我看你伤害无辜民众,我才是在行侠仗义,而你才是那个害人的妖男呢!”上官明镜不乐意了,见他靠了过来,捏住了鼻子,“靠,怎么这么臭?”
“你……”周小弟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在看见另外两人时,他瑟缩了一下,那一身怒发冲冠的气势又缩了回去。然而在看见站在最边上的那人时,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死了吗?你们在这里……你们一群人……”他的眼睛在几人身上转着,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便是更加的怨恨,“你们是串通好的!你们故意陷害我!蛇鼠一窝!”
“什么蛇鼠一窝啊?”上官明镜指着稻草堆里在动的那几块道,“你才和老鼠睡在一个窝里呢!”
贺凉则笑了:“就是差几条蛇,改明儿给他放几条进去。”
“你们……你们……”
周逊站在旁边,神色始终是淡淡的,一句话也没有说。周鸿不敢同陆显道与贺凉吵,干脆转向周逊开火:“我从小就知道你是个包藏祸心的人,你就是想夺咱们周家的财产对吧?你以为你阴着藏着没人知道,现在好了,你满意了?你以为你得意得了一时,得意得了一事吗?你早该遭报应的……”
上官明镜说:“他本来就是周家的孩子,家产本来就该有他的一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