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怔,一骨碌到床边,拨开帷帐,惊异问道:“接上了?”
苏喻面容有些疲倦憔悴,他本低着头为我一道一道地缠上手腕,见了我,抬眼向我面上瞅了一眼。
他顿了片刻,也抬手抹去了我唇边的血迹,平静道:“嗯,殿下这是咬伤了舌头?让我看看。”
我顿时有些莫名的羞惭起来,不知为何,在我心中咬伤谢时洵似乎是一件太过暗昧之事,甚至带了几分旖旎的含义了……我并不想让他知道。
我摇了摇头,只问他要来一些外敷药物等等,想着一会儿我自己给他包扎。
苏喻便也没有再强求,倒是谢时洵拢了衣起身,与他说了两句,又听他说了一些调养的要事,最后按着我的后颈让我恭敬地谢过了他,便放他离去休息了。
待苏喻走远,我把止血散递给他,随后向屏风后的衣箱走去,强自镇定道:“我去换身衣服,然后来帮你包扎伤口。”
我的衣服早被酒和汗液浸得透湿,我边忖着心事,边一手解着暗扣。
谁知那暗扣实在难解,我着急之下,下意识用上了右手,但甫一抬手,就仿佛戳了麻筋,又疼又麻,滋味甚是难受,我忍不住轻哼出声。
我将后半声生生截断在喉咙中,捂着手腕弯下腰,默不作声地缓着这疼,想了想,于这小小的暗扣上,仍是一筹莫展。
谢时洵似乎仍是听到了,问道:“怎么?”
我叹了口气,只得道:“我衣服上的暗扣,一手解不开……”
谢时洵“嗯”了一声,慢慢走了过来,他绕过屏风,在我的指引下,帮我解开了暗扣,又拿起新的一件准备递给我。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赤身裸体。
原本我只有背后那一片炸伤,但是被谢明澜的那顿马鞭抽得太狠,大多数鞭痕都没消下,满身都是纵横交错的暗色血痕,自己看着都甚是狰狞。
谢时洵忽然伸手抚上我的后颈,顺着后颈的鞭痕滑了下去。他的指尖滑到哪里,我的火便燃到了哪里。
我低着头,望着屏风道:“太子哥哥,你曾对我说……对我是不含情欲的爱……”
谢时洵在我身后又淡淡“嗯”了一声。
我转过身望向他道:“那又是从何时起……为何……”我抓着他的左腕,紧紧盯着他,伸出舌尖舔掉他的血珠,气声问:“难道是这一刻?”
咫尺间,谢时洵微微眯起黑眸。
天色初晓。
我沿着九曲回廊,负着手慢慢而行。
有个人坐在岸边青石上,身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衣,手里执着一柄鱼竿,看着似是个钓鱼的模样,又似是在走神。
我见状,上前对他微微一笑,没话找话道:“温大夫,钓鱼呢?”
苏喻缓缓移过目光,在我面上定了定,道:“殿下今日心情很好。”
我一挑眉,失笑道:“我刚说了一句话,这都逃不过温大夫法眼?”
苏喻又沉寂地看着湖面的鱼漂,半晌才道:“殿下这般一步三晃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约莫像个……见完心上人的情郎。”
被他这样一说,我顿时有些羞惭,只得轻咳一声,站直了身子。
只是今日心情却是太好,我一开口仍是自己都觉出语调扬了几分,“温大夫,这个……”我指了指右手腕,继续道:“多亏你了,不是说十次也未必能成一次么,你怎得那么厉害。”
苏喻低低“嗯”了一声,却不回话了。
如果说今日的我心情大好,我倒觉得苏喻今日的心情是难得的不太好。
我正琢磨着是不是告辞比较好,免得惹他心烦,却听他开口道:“因为我练了很多、很多次……”他叹息着闭上双眸道:“无数次……”
一阵微风拂过湖面,带起小小的涟漪,也拂起了他的发梢。
见他露出罕见的寂然之色,我踌躇了一下,只得更加没话找话道:“呃……哪里练的?”
苏喻道:“闲暇、梦中……从我救起你时,就在筹备了。”
“啊……”我摸了摸鼻子,对他更生了几分愧意,真诚道:“那,谢谢你。”
我道了谢,苏喻却苦笑了一下。
他放下鱼竿,走到我面前,为我仔细地抚平了垂下的一缕额发,用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调道:“昨夜得偿夙愿的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