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在下面。
域在蔓延,完全破坏这些梦魇之角尚且需要一些时间,阿雷西欧毫不犹豫,他来到坑洞边,尖尖的獠牙蹭破了嘴唇,他尝到了血的味道。
他还……听到了一些回忆中的声音。破旧的教堂外,鸽子在阳光下群飞,它们投下的翅影便落到坐在长椅上的猎人身上,圣者抬眸,眸中的天空色比鸽子的翅膀更轻盈。
他慢慢地说话,连声音都是阿雷西欧可以连续听几天而不厌烦的。
【血族,想做什么?】
阿雷西欧就从那个高高的讲坛上跳了下去,就仿佛他此刻从这个坑洞上方跳下去一样,圣者惊讶的神情,也与此时他所见到的对方的神情重叠了,不同的是——
曾经的圣者盯着他的饮料,微微戒备。而此刻,圣者看着跳下来的他,明明正张开着排斥一切的领域,明明自己还在顶着重力的压迫,却下意识的向他张开了手臂。
圣者抱住了从天而降的他的命定,瞬间转身将阿雷西欧护在下面,一些破碎的石料溅落在他的域上弹开。四周的永暗石开始次第发亮,无边的璀璨的黑色里,圣者望着仰躺在他身下的血族,对方深玫瑰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影子,那些所谓的千年和瞬间,便都从他们之间被洪流冲走了。
西奥的判断其实是准确的,他确实在意着寿命的问题,只是选择优先处理掉西奥罢了,那症结仍在。但是现在,明明四周都是永暗石,明明就算留在上面他也不会死,阿雷西欧还是毅然决然的向他扑来。他总以为自己对阿雷西欧贪得无厌,其实却如此易于满足。
他想着那本揣在怀里的旧日的笔记,那上面记录着他几百年的妄念。
火雨降世,世界翻转,妄念成真。也许在最初,他们在那间破旧教堂里相遇时,只要阿雷西欧肯对他伸出手……
他恐怕就会直接滑落下去吧。
就像现在。
“你……来送饮料吗?”圣者轻声问道。
“不,不送饮料。”
虽然是狼狈仰躺着的姿势,阿雷西欧还是颇具威胁意味地露出了尖牙。
“送猫猫生气.jpg!”
第六十九章
阿雷西欧一把揪住了这个自作主张的神经病的衣领,他现在已经把过去种种奇怪的点想明白了,结合这矿洞里的情况,神经病这明显是背着他试图坑害西奥。
“你……跟我商量一下会死吗?!”阿雷西欧愤怒地露出了尖牙,“你的记忆没恢复,当然不知道西奥究竟有多难搞!当初我杀他也是险胜,是运气!现在你在这里背着我试图跟他对上,你要是死了呢?”
“……”
“胆子不是很大吗?怎么不说话了?”
圣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要回答。突然,他微微皱眉,身体向下一倾,那拘束着阿雷西欧的小小空间顿时缩小了一圈。
“你、你这是想干嘛?”阿雷西欧被他的突然靠近搞得心态紧张,确认自己对神经病产生感情之后,他连那个装满了标注小纸条的冰箱都不敢靠近的,别提现在跟神经病挨得那么近。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的话,他会忍不住……
血族的獠牙露出唇畔,黑暗对血族的视力无碍,阿雷西欧看到了圣者略微散乱的衣领,以及裸露出的、潜伏着淡青色血管的颈侧。他自己的人类生理模拟已经全部停止,此时耳边血液涌动的声音,嗅到的那股血香,以及时不时扑在他面颊上的浅浅的呼吸,全部……全部都……
属于他命定的这位圣者。
“抱歉。”圣者依旧语气平稳地向他道歉,“重力加大,压迫到了我的域,我无法继续维持原有的规模,可能情况还会恶化。”
顿了顿,他轻声继续说下去。
“阿雷西,我不希望你误会我,不希望你讨厌我,所以尽管处于这种情况下,我仍然要对你做一个简短的解释,关于我为什么要私下接触圣殿。”
“我以为你……是很害怕的。”
因为觉得你很害怕,所以想要保护你。
阿雷西欧的瞳孔慢慢收缩,他的手在胸前虚虚地握了一下,好像要握住在昔日失去的某样东西。他胸前曾经挂着一枚银十字,是从曾经的神经病那里抢来的、算是战利品的东西,那时候的圣者面无表情,只是说。
【拿走随便你。】
圣者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就当做是提前给你的、祛除灾厄的狂欢节礼物,你最近看起来……有点害怕,血族内部出了什么事情吗?】
就连阿雷西欧的至交好友,那名少女巫妖,也只会担忧的说“阿雷西,你看起来不高兴”,因为他是强大的三代血族,他本该无所畏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