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球消失在透明化视窗的视野中,顾长安大校召开了返程途中的第一次会议。
“我们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顾长安大校的开场白过于直接,让不大好意思直视他的其余三人,几乎同步做了一个猛然抬头的动作。
唐和张伯伦不能自然面对顾大校的理由很简单,毕竟任谁发觉自家强悍的大校是个omega,都会产生不知该如何与对方相处的无措。
其实omega在被alpha标记后,二者信息素相互抚慰,使ao都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本应该更不容易被认出性别,但顾长安显然刚开始对自己被标记的事实一无所知,才会任由后颈腺体萦绕着暴风雪的味道。
而谢廖沙的理由就更简单了,他已经自我怀疑到了要心理崩溃的地步。
谢廖沙只有之前告白被拒的记忆,大校用alpha性别当挡箭牌拒绝自己,也就可以推论,必然是因为自己在大校眼中还不够值得信任、也不够有魅力。
也就是说,大校必然是不愿意暴露omega性别,也不愿意被他标记的!
谢廖沙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居然会罔顾大校意愿强行标记了大校!
这种行为已经跌破了谢廖沙的三观准则,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种事,但他明白“失去记忆”绝不该是逃脱惩罚的理由。
他愿意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弥补大校,但身为一名孤儿、一名薪水不高的先锋营上校,他的全副身家在他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面前,显得微薄得可怜。
谢廖沙打定了任由大校处罚的决心,内心充满了愧疚,而一想到大校永远不会喜欢上他这种强行标记omega的坏人,他难受到觉得连呼吸都那么困难。
顾长安注意到唐和张伯伦尴尬的神色,一边分心思考着omega身份的问题,一边继续道“我们本次星际远航的任务目标,是搜索失踪星舰启示号的下落。我们手上拥有的证据信号模拟器、3星球岩壁证词和二十年前失踪星舰诺亚号上遇难同僚的编号铁牌。
“康斯坦丁上校生前在岩壁留下的遗书,将两起星舰失踪事件的矛头直指虫族。他同僚的编号铁牌,可以作为证实康斯坦丁上校身份的辅助证据。
“而将信号模拟器与我们在1星球搜集到的虫族星舰核心主板进行技术对比,基本可以确认信号模拟器也是虫族技术产品,也可以解释星舰失踪前的坐标跳跃异常。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二十年前的诺亚号与眼下的启示号失踪,都是虫族为了改造人类,犯下的罪行。
“我们找到的证据链并不完美,虫族有抵赖的空间,但这次搜寻任务,我们还是大致完成了。
“从表面上看,我们出现的记忆异常,并没
有影响任务。”
完成任务总结,顾长安微微一顿。
他不知自己是否是因为记忆异常产生了妄想,但他时刻都能够清晰感受到,有一种陌生的精神力量正从他的双眼向脑后蔓延,改变着他。
而他的耳中,更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着一种声响,它诡异到了极点,既远又近、既大又小、既悦耳又惊骇……根本无法描述。
顾长安必须频繁地从这些异状给他带来的不适感中夺回注意力。
片刻失神,他的脑海就会翻涌起无数波浪不知从何而来的无法解读的巨量信息、所有潜意识念头的树状分枝蔓延、任务过程的反复审视推演……等等等等。
此刻,他只是一个停顿,大脑中极微小的空闲部分,就自动注意到了他先前关于omega身份对一个身体正常的omega会在生活中遭遇多少次这种“善意”的不自然?性别这种自然属性为何会被覆盖诸多的社会价值引导?我的“不正常”是否在客观上对其他omega不公平?……
在顾大校的短暂停顿后,张伯伦上校适时加入了讨论“我们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除去一些……生活痕迹,任务数据、任务记录和重要证据都没有混乱或遗失。”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顾长安注意到其余二人没有反对的神色。
也是此时,顾长安注意到,那可怜的年轻人已经是一副要以死谢罪的模样了。
顾长安从心底生出十分柔软的情绪,是对年轻人这种可爱表现的怜惜。
这就更证实了顾长安已经说出的想法——没有alpha能够强行标记他,既然标记了,那一定是经过了自己的同意,所以,他们的记忆一定出现了问题。
唐上校因为听到某人犹犹豫豫说出的“生活痕迹”四个字,故意地嗤笑出声。
张伯伦上校面色微红,继续分析道“那么,如果是自然力量造成我们记忆异常,也许是不幸路遇了银河巨兽、时空乱流等等可能,为什么混乱的只有我们的个人生活记忆,而任务记忆完全无损?幸运的巧合?
“如果是人为力量造成我们记忆异常,这种行为必有其目的,在任务记忆篡改得如此完美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会留下如此显眼的生活痕迹疑点?”
他分析得很有道理,顾长安点头肯定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记忆是被蓄意纂改,那么过于高明的篡改留下了过于显眼的疑点;如果我们的记忆是被无意篡改,那么完整的任务记忆显得太过幸运。”
唐上校想了想,半玩笑道“一个没有真正生活经验的外星生物?”
张伯伦反问“外星生物为什么要插手我们搜
寻失踪星舰?”
他表情很认为,被唐认定是挑衅,于是不服气道“说不定虫族那些科技也不是虫族自己研发的,是外星生物给的。外星生物不想给虫族背锅,就修改了我们查出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