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恶虎道:“他昨日改作男装,旁人就算见了,也不知是他。”
众家人均想:“她刻意改扮成男子,莫非早有计划远行?”
张夫人道:“即便如此,她这般容貌,扮作男子也是极美的,大伙只管去问。”
众家丁领命,分头去街上询问路人,是否见过张家大少夫人。
白映阳心道:“他心细如针,当真要离去,凭谁都不可能找到。”
果如所料,张家人在梅龙县里里外外找了三天三夜,硬是一丁点线索也找不到。
由于这般大规模地寻找、打听,梅龙县人人都知道,新上任的恶虎县令那位如花似玉的娘子跑了!流言总是传得极快,大伙都说,恶虎新婚翌日,新夫人就腹部受重创,可能是洞房不肯依从,被恶虎打,之后的日子更是受尽虐待……新夫人实在受不了,故而离家出走。
孟翠桥的确被张恶虎打过一拳,但那只有张家少数人知晓,还是通过张夫人口中得知,再说已过了快半年,也没听外间有人提起,如今突然街知巷闻,定是某些张家下人出去找孟翠桥时,胡乱嚼舌根。
张夫人得知后火冒三丈,把所有家丁召集在正堂院前训斥。
众家丁跪在地上道:“不是小的说出去的……”
张恶虎本就因孟翠桥不辞而别愤恨难当,又听人说是自己虐待他才离家出走,老羞成怒道:“你们说得没错,就是我打的他,那又怎样?你们是不是也想挨打?”
众家丁见大少爷手臂青筋暴起,无不瑟瑟发抖,哪还作声,连求饶都不敢。
白映阳道:“老虎,这些人就是爱嚼舌头根,你别理他们。”
张恶虎对众家丁道:“你们也不必去找,他爱走就让他走,走得远远的,我倒清静了!”说罢,气冲冲出了正院。
张夫人叹了口气道:“小白羊,他最肯听你的话,你去哄哄他吧。”
白映阳答应了,跟在张恶虎身后,见他目眦欲裂,不敢招惹,唯恐令其更加愤怒。
可有时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才走到西厢院门口,一个粗心大意的家丁便自院中飞快跑出,不小心就撞上张恶虎。
张恶虎积聚许久的怒气无处发泄,早想找人打一顿泄愤,如今有人上赶着来,他哪里还跟你客气,一把将那家丁抓过。
家丁面如死灰,连开口求饶都不能够,尿了一裤子。
张恶虎举拳欲打,忽而想起孟翠桥曾言道:“每个人都自有亲人朋友关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谁打了白公子,你是不是很心疼?你打了别人,那人的亲朋同样会心疼的。”那时张恶虎听了他的教诲,收敛性情,再生气也不随便打人,此刻却想:“我爱打谁就打谁,干么要听他的!”
白映阳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突见他要打人,登时玉面失色,想他如今心绪紊乱,若动起手来,那家丁岂有命在?
正要冲上前阻止,却见张恶虎高举的拳头几次欲挥下,但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没打,把家丁丢在地上,走回静安堂,“咣当”一声关门,那门框被他摔得塌将下来。
白映阳忙去扶家丁,见那家丁两眼上翻,早吓得昏死过去。
他叫来其他下人,命他们把家丁送回房好好休养,自进了张恶虎房内,坐到他身旁,柔声道:“小桥儿信里不是说有要紧事办么,办完就会回来的……”
张恶虎怒道:“不用他回来,最好永远也别回来!”
白映阳搂着他肩膀道:“你别气坏了身子……”
张恶虎心情奇差,跳起来把贵妃椅踩破,伸脚连踢几下,把一张椅子踢得断作十几截。
白映阳待他出完气,去倒一杯茶给他。
张恶虎仍在气头上,挥手就把茶杯掀翻,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咬牙切齿道:“还说甚‘醒时同交欢,醉后不分散。’全都是骗人的!”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锦囊,取出那张“花想月儿月随花,咫尺相遇共天涯”的签文,丢在地上拼命踩踏,口中骂道:“骗人!骗人!”小小的纸条碎成无数片。
白映阳束手无策,只得立于一旁。
张恶虎发了一顿脾气,到床边坐下,想起过往种种,鼻子一酸,终是忍不住流泪。
白映阳把地上的碎纸屑全部拾起,又重新去倒一杯茶给他。
这回张恶虎倒是好好接茶杯,但目光呆滞,一杯茶捧在手上竟忘了喝。
白映阳见他如此,很是心疼,想着怎么逗他开心,当即“噗”一声笑起来。
张恶虎大怒道:“你笑什么?”
白映阳笑道:“我笑你是真成了‘孟夫人’啦,夫君出外办事,你作娘子的被留下看家,整日抱怨,当心化作望夫石。”
张恶虎脸上一红,瞪眼道:“什么望夫石?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