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翠桥在妓院睡了一觉,虽未曾与妓|女做那苟且之事,亦不宜对他明说,只含含糊糊道:“我也……在花灯会……”
张恶虎道:“我在花灯会走了好几圈,居然没碰上。”不疑有他,问道:“小白羊呢?”
孟翠桥心想白公子既没来找老虎,多半是回家去了,说道:“我跟他说婆婆很担心他,想来他已知错,先回去了吧。”
张恶虎点点头道:“这个顽皮,肯回家最好。”
孟翠桥道:“你不是跟李姑娘泛舟么,为何她跟你赵贤弟一起?”
张恶虎道:“我不喜欢凤姐儿,不想跟她泛舟。”边说边去搂他的腰,笑眯眯道:“小桥儿,你发髻怎地这般散乱,你陪我泛舟,我给你梳头。”
适才孟翠桥急着找他说巨蛟吃人的事,故换好衣衫却不及梳头,仅用一根玉簪随便绾了绾,此时见到他,道:“我有要紧事对你说……”
张恶虎忽道:“赵贤弟的船怎地不见了?”话刚说完,低头见湖中赵厚抱着凤姐儿,正往埠头游来,他道:“你们怎地掉下水了?”说着伸手要去拉他。
赵厚在水中哈哈大笑道:“我第一次划船,把持不稳,竟把船儿给弄翻了,当真狼狈至极!”这时湖面泛起一阵涟漪,二人被荡开数丈,张恶虎就没抓到他。
孟翠桥见二人游来,正恐赵厚向张恶虎告他刁状,岂知赵厚非但没说破是自己捣蛋害他落水,眼中更全无怨怼,思及他助张恶虎除蛟龙,颇后悔戏弄他,当即奔至埠头,自木栏边上取来一只连着绳索的救生浮环,抛到水中。
赵厚伸手去抓浮环,又是一阵涟漪,再次将他与凤姐儿荡开。
一连捞了好几回,均被水推走,四人皆大奇,水中二人感觉湖面波浪越来越猛,摇摆湍急,赵厚几乎稳不住身子。
张恶虎心想四周寂静无风,怎地湖面波涛如此汹涌,忽而看到一团黑影在水中游动。
赵厚也见到了,奇道:“烟雨湖有这么大的鱼儿吗?”
张恶虎对危机情况异常敏锐,叫道:“快游上来!”
要是赵厚自己一人游当然快,可抱住凤姐儿就束手束脚了,一番折腾,不进反退,被水波推得离埠头更远。
此时,湖中黑影自下而上,破水而出,盘旋着冲向天际!湖水瞬间由此形成一条巨大水龙卷,湖上船舟竟被卷至半空。
孟翠桥瞧得真切,那破水而出的黑影跃在空中,通体生鳞,口吐长信,正是食人巨蛟!
岸上花灯会的游人见到湖中钻出如斯怪物,吓得落荒而逃,大呼:“龙王爷发怒啦!”
张恶虎暗道:“什么龙王爷,这不是被我斩杀的蛟龙么,怎地又活过来了?”但见巨蛟比之前那条粗壮数倍,模样亦有所不同,显然不是同一条,莫非是甚亲戚朋友之类?
水龙卷系因巨蛟形成,稍纵即逝,被卷至半空的船只纷纷往下坠,砸在湖面上,船只“喀拉”破裂声中夹杂船中人的惨叫,不多时湖中泛起血花,尸体浮出水面,叫人不忍观之。
巨蛟见水中有浮尸,扑下来吃,这一俯冲,又把湖面击起千层浪花,余下船只全被这股巨力推开,一艘艘碰在一起,撞上岸去,船中人爬将而出,狼狈逃窜,受了伤跑不及的多被巨蛟咬进嘴里咀嚼。
赵厚和凤姐儿被波浪推荡,控制不住身体,不朝埠头来,反向湖心去。
张恶虎见巨蛟一口一个吃水中人尸,眼看就要吃到赵、凤二人,心中着急,忽见埠头仍停靠有几艘未损船只,不及细想,纵身上了一艘,拿船桨就朝二人划去。
孟翠桥见巨蛟在烟雨湖出现,已是颇为惊慌,又见它咀嚼活人,不禁玉面失色,待见老虎进湖救人,更是惊得魂飞九霄!他惊恐之余,险些就要跟着跳上小舟。
总算他平素谨慎,此念头在脑中一闪即逝,瞬间已冷静下来,深知自己同去只有碍手碍脚,当即把浮环捞起,抛给张恶虎道:“你把浮环带去,把他们弄上船,我拉你回来!”
张恶虎点点头,奋力划到赵厚、凤姐儿身边,就去抓二人衣领。
埠头的孟翠桥忽大叫道:“老虎,蛟龙在你身后!”
张恶虎回头一看,巨蛟正盯住他们三个,张开血盆大口,扑咬下来。
赵厚反手把张恶虎拽下水,巨蛟一口便咬在船舱顶,不住咀嚼。
三人见巨蛟已把船只咬碎,木板散在周围,救生浮环也被戳中泄了气。
孟翠桥在埠头叫道:“快抓住浮环的绳索,我拉你们回来!”
不料这一声叫唤,把没吃中张恶虎、正觉奇怪的巨蛟的注意力吸引去了,它发现埠头的孟翠桥,兴奋不已,弓起身躯,笔直朝埠口冲去,烟雨湖犹如被镰刀劈开两爿。
张恶虎大惊,叫道:“小桥儿快逃!”
孟翠桥立刻跳进水中,此时巨蛟冲至埠头,张嘴就把埠口木板咬去一截。
张恶虎忙游来抱住孟翠桥,赵厚也抱着凤姐儿,四人一同潜入水底。
巨蛟一连咬两次都没吃到肉,似乎觉得古怪,脑袋愣了愣,好在畜生不是人,它想不明白原因,回首见湖面尸体都吃光了,扭头离开烟雨湖畔,钻入黑暗中。
过得良久,张恶虎先浮出水面,放眼看四周不见巨蛟踪影,这才示意其余三人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