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栋老式的居民楼里,顾怀经过狭窄的走道,来到顾家门前。
敲了半天的门,房门才被拉开一线,顾博容那张面无血色的脸,透过门缝露了出来。
“你来干嘛?”顾博容语气不善,挡在房门口,“我说过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顾怀下颚轻轻一抬,睥睨着他,跟着一把推开房门,进到房中。
顾博容厉声道:“顾怀!我叫你走,听到没有。”
和前次晚上来的时候相比,同样是二室一厅的房间,但这一次,房间里没了之前烟火气,多了森冷、疏离。地砖上还砸着两只碎掉的花瓶。
许觅云抓着一把剪刀,瑟瑟发抖的杵在窗帘边上,用剪子对准顾博容:“你别过来……”
顾怀是不愿看许觅云的,他对顾博容道:“你准备就这么和她撕下去?”
顾博容点了支烟,狠狠的抽了一口。
那天之后,顾博容和许觅云陷入冷战。
在许觅云眼里,顾博容就站在面前,可却像是空气一般,对她不理不睬。不管许觅云说什么做什么,顾博容全然无视她。
许觅云终是受不了这样的冷暴力,和顾博容撕开了,要离婚。
然而顾博容不答应。
“顾怀!”许觅云扔掉剪刀,突然冲过来,扑到顾怀面前,痛哭流涕,“当年是我的错,你让你爸跟我离婚吧,这日子我不要过了。求求你……”
顾博容仍是道:“我不会离的,我死了,就拉着你一起走。”
许觅云抓起地上的剪刀,戳在自己的脖颈边,剪子尖立刻挑破了皮肤,鲜血直流下来:“那我现在就去死。”
顾博容平静道:“你下的了手吗?”
一直以来,顾怀也曾指望顾博容和许觅云不能和睦到最后,可真的变成眼前这样,他好像也并没有觉得有多少满足。
许觅云和顾博容两个还在恶言相向。
顾怀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和对方聊了两句。
随后他对顾博容道:“我找了律师,过得那么难堪,就没必要再彼此折磨了,这辈子也不是那么长的。你收拾下东西,到时候我找人来接你,你跟我去江城吧。”
顾博容整张脸都震住了,生硬的脸上,嘴角边的肌肤都在细细颤抖:“你……你说什么?你让我跟你去江城?”
“你不想么?”
“我……”顾博容愕然发现自己哽咽住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听顾怀转而对许觅云说:“我通知了方若怡,她会来接你的。至于昊禹,成人了,该有自己的选择。”
短短几句话,顾怀说完后,觉得自己积郁了二十年的症结,终于有一点如释重负了。
顾博容追着他,来到楼梯口:“顾怀,你!原谅我了?”
“没有。”
顾怀无意中望见楼梯拐角的墙上,结了密密麻麻的蛛网,一层层的,白色的蛛丝多了,就把黏在网上的污秽都盖住了。
一年一年的光景就如同这些蛛丝,把当年的仇恨磨淡了。
“我没想过原谅你,但你始终是我的父亲,我不希望以后和你一样后悔。”
顾怀转过身,脸色不是太好,心底那些怨憎被他埋得更深了,不去触碰,或许能假装忘记。
他像熬了好多年,终于学会了说话。
“母亲在江城很多年,你应该去看看她的。爸。”
“!”
顾博容的眼泪瞬间崩溃。
……
顾怀转身下楼,就瞧见齐卓程正等在那里,自己刚才和顾博容的话被他一字不落的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