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准备深思其由,鼻尖处却飘过一丝干净的味道,在这视线近乎无用的黑暗之中,嗅觉变得格外敏感。
“江道友,”在这得以喘气的氛围下,无常向江榭行过礼,之后又朝小船上另两人微一点头,算是见了面。
虽说这见面之处实是不妥...
江榭只转过头,蹲下身拿起了什么东西,递给了萧洗墨,:“萧兄,有劳了。”
拿着船桨的萧洗墨:“......”
无常见状沉默片刻,忍不住开口道:“贫僧此次前来...”
“行了,”江榭冷不防抬手打断了他,淡道,“你为何而来,又带着何种目的,与我何干?.....此海危机重重,眼前之事尚未解决,何能听你说些废话?”他并未用太大的音量,可在这寂静无声的环境下,一字一清楚可闻,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无常轻轻皱了眉。
不过江榭全当毫无察觉,借着灯光,他这才看见,在他们乘坐的船只旁,凭空出现了与之相差无几的另一只船。
江榭:“......”
果真是阴魂不散,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紧张的气氛散开后,随之一种莫名的僵持取而代之。萧洗墨不发一言,除与张砚文相关,其他事情他一律不关心,七重则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话说,魔皇大人遭受反噬时不是还执着跟着这和尚...。
“看什么,管好你自己。”江榭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后者闻言连忙收回了视线。
“阿弥陀佛,”无常颔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对江榭道,“竟道友有要事在身,贫僧愿尽绵薄之力,有些事...晚说也不迟。”
江榭刚缓解下去的火气又涌了上来,这和尚是听不懂他话吗?难不成非要让他在脸上写着“别来烦我”这四个大字?
可还没等他向人倾倒自己的怒气,无常轻身一跃,白衣翻飞,坐回了自己船上。
江榭:“......行。”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这个字,之后便大刀阔斧地坐在了七重旁边,示意萧洗墨离开此地。
船很快就缓缓向前驶开,向着前方又一片黑暗,灯火像撑着命,为他们照亮周遭一方。
不知它还能燃烧多久,也不知冥蝶花究竟在何处,在这使“众生平等”的生死之海,所有的愿望变得渺小而脆弱,尽管如此,江榭依旧无动于衷。倒不是因为他心胸宽广,某个白色的身影,竟让他无暇顾及其危险。
无常的船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侧面,这时江榭突然发现,那船上没有丝毫发光的东西,只有借着手中的提灯,才看得见这艘船。
他...就这样闯进来了?!江榭后知后觉,不禁惊讶地看着无常,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如果无常是来找他的...黑雾中不见丝毫光亮,修为丧失的情况下,在这片黑暗呆久了,仿佛五感都会丧失,这个人,难道没想过,若是找不到他...
或许是了无修为,江榭觉得自己那摆设似的心肝承受力下降了,在无边际的黑暗中漂泊一时竟然有些后怕,
似乎是感到了一道视线,无常转过头,与江榭对上了眼。
灯火下,僧人的脸显得十分柔和,睫毛、鼻梁、嘴唇投下一片阴影,江榭见那因缺水有些干燥的嘴唇,不自主地想起了那日无常嘶哑的声音:
佛门...再不愿接纳贫僧。
无常见江榭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便有些许疑惑,正准备开口问他作甚时,眼前的光影突然晃荡几下,一道黑影闪过,这个人便稳稳地落在他的船上。
“啧,”江榭不耐烦地啐了一下,从善如流地夺过了无常手中的船桨,又自顾自地划起来,对另一船上的两人道,“灯芯未燃尽之前找到冥蝶花,得赶快了。”
众人皆是一愣,可当事人倒若无其事加快划起了桨。
不知小船驶出了多远的距离,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越是觉得难以回头,仿佛人的身心也快与这黑暗融为一体,只靠剩下寥寥无几的灯芯吊着口气,没有人说话,无常答应他,待他解决当前后,再说后事。沉默了有一段时间,江榭心里甚至会无所谓地想,若不能出去,同和尚一起死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莫约一刻钟,众人前进在这茫然的黑色中,终于见到了不同寻常的颜色。
“那是...”
只见黑暗的边缘,摇曳着微弱的紫光,却显得格外刺眼,江榭不禁心头一跳,据修士的描述,冥蝶花也是散发出的紫色光芒。
江榭正考虑着冒然前进是否妥当,身侧的小船突然向前加快了行驶的速度,他来不及反应,萧洗墨便将船驶出了几里。
江榭眉头一皱,看来萧洗墨救人心切,已全然顾不上这么多,见叫不住人,只得加紧跟上去。
“那物可是...冥蝶花?”从江榭上船开始便一直沉默的无常出声问道。
“或许吧,得靠近点才见得清楚。”江榭边划边答道,心里却对无常直直问出“冥蝶花”生出一丝疑惑,不过下意识当他见识广泛,倒也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