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嬷嬷略一俯身,指了两个侍女将跪在院子中的诗玥架进了堂屋。
诗玥的膝盖又麻又冰,跪到福晋跟前时一个趔趄,撑着地板才稳住身子。
福晋看着诗玥,深深地吐了口气,“说,今晚是怎么回事儿?”
诗玥抬头看了福晋一眼,又慌忙垂下,“是,是奴婢……”诗玥咬了咬嘴唇,“是奴婢一时,一时——奴婢知罪,请福晋发落,”诗玥的话断在了喉咙里,最后还是一头叩下,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
福晋面色冰寒,指甲在桌沿上抠出痕迹,“你是怎么进到四阿哥卧房去的?”
诗玥哆嗦着直起身子,两只手死死地攥在一起,“奴婢,奴婢在东花园,恰巧看到四阿哥酒醉,就,就上去帮忙——”
“混账!”福晋一手扫落桌上的茶碗,飞出的碗盖刚好砸到诗玥的额头,“来人啊,给我拉出去打!”
“福晋饶命,福晋饶命”诗玥捂着额头,眼泪顺着血水滑下,两个婆子架起诗玥的胳膊将人倒拖着往屋外拉。
“住手!”苏伟急匆匆地迈进屋门,俯身给福晋行礼,“奴才给福晋请安。”
“你来干什么?”福晋怒意正盛,“你们这帮奴才不好生照顾主子,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福晋恕罪,”苏伟跪在堂中,“奴才们有过当罚,只是今天的事儿不能全怪诗玥,主子酒醉,想,想让人伺候,诗玥姑娘也是刚好赶上——”
“住嘴!”福晋一声怒斥,打断苏伟的话,“我看你是太过有恃无恐了,敢这么公然地诋毁贝勒爷,你以为本福晋不敢办你吗?”
“奴才甘愿领罚,”苏伟一个头叩在地上,“只求福晋饶了诗玥姑娘一次,等四阿哥酒醒再行处置。”
“放肆!”诗瑶由后开口道,“这里是后宅,诗玥是福晋的奴婢,依照苏公公的话,福晋都不能处置一个下人吗?”
“我——”苏伟一时语滞。
“苏公公,”诗玥带着哭腔跪在地上,“您一番好意,诗玥心领了。今儿的事儿是诗玥一人的错,诗玥愿意承担,您不要再为诗玥求情了。”
“行了,把诗玥拉下去,杖责二十!”福晋冷声下令道。
眼看着两个婆子又上前拉扯诗玥,诗玥的额头青肿一片,苏伟面色一寒,转身站起,由腰间扯下一块牌子,举在福晋眼前,“得罪福晋了,这是主子亲赏的令牌,见此令牌者如见四贝勒!”
福晋一脸惊诧,霍地站起,“苏培盛,你好大的胆子!”
“奴才不想冲撞福晋,”苏伟弯下身子,“只求福晋暂缓对诗玥姑娘的惩处。”
福晋瞪着苏伟半晌,面色凝结成冰,“好,好,我今天就看看,贝勒爷能疼宠你到什么地步?你不是为了诗玥宁可自己受罚吗,我成全你!来人啊,把苏培盛给我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苏公公,”诗玥瞪大眼睛,挣开两个婆子的拉扯,扑到福晋跟前,“主子,主子,你打奴婢吧,奴婢愿意受罚——”
“诗玥,”苏伟唤了一声,“我冲撞福晋,理应受罚,你别让我于心不安……”
李氏侧了侧身子,看向苏伟,眉心微拢。
“还等什么呢?”福晋朗声冲两位拉人的婆子道。
两位婆子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先迈一步,姜嬷嬷横眉一竖,厉声道,“没听到福晋的话吗?忘记谁是主子了?”
两位婆子一僵,踟蹰着上前,苏伟后退一步,仰起头道,“不用麻烦了,苏培盛自行领罚。”
“苏公公……”诗玥无力地瘫在地上,泪流满面。
苏伟双目清明,转身向门外而去。
院子里早有仆役搬来长凳,内院门房的看守执着板子,监督执行的是在后院当差的柴玉。柴玉看了苏伟两眼,紧抿唇角。苏伟点了点头,俯身趴在凳子上。
院子里传来声声闷响,诗玥惶恐地爬到福晋身边,扒住福晋的衣摆,“主子,主子,手下留情啊,苏公公是四阿哥的人——”
“你起开!”诗瑶一脚踹在诗玥身上,诗玥应声而倒,宋氏不忍地别过头,“别用你的脏手碰福晋。”
“停手!”一声呵斥猛地响起,屋内的人抬头向外看去,一连串地灯笼涌进院子,为首的是张起麟、张保两位公公,“贝勒爷到,”张起麟仰头喊了一声。
苏伟转头,看一身藏青色蟒袍的四阿哥负手走进院子,四目相对时,苏伟别开眼,四阿哥的脸还透着涨红,估计是刚刚过了酒劲。
“给爷请安,”福晋并宋氏、李氏迎到门口。
四阿哥寒着脸,声音清冷“不过一个丫头罢了,福晋何必这般大动干戈?”
福晋惊诧地抬头看向四阿哥,“爷忘了宋氏屋里的碧儿了?诗玥做出这种事儿,妾身实在颜面无光。而苏培盛,为了一个这么不知检点的奴婢竟公然拿着爷的令牌威胁与我!”
“行了,”四阿哥打断福晋的话,“诗玥与那个碧儿不同,是爷吩咐她伺候的。如今福晋既然已经知道,爷就找个日子把她纳进来,这场闹剧也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