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有个胆子大的公子哥道:“庄兄,这就是你专宠了大半年的那个罗鄂人?”
这公子哥家中,最近与庄府有些相关的利益,故而庄衍对他,倒是有几分面上的客气。
可是他一开口便是小池,这让庄衍本就疏离的笑容消失了。
他没发觉庄衍的脸色,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池,痴迷道:“庄兄,你前日与我家谈的那桩买卖,我让我爹再让两分利……只要你把这小书童,让我带回去几天……”
那一瞬间,庄衍感觉小池死死抓住了他的袖子。
庄衍没说话,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小池的手从袖子上扒了下来,然后让他不再隔着袖子,直接握紧了自己的手。
庄衍面无表情,回答甚至颇有风度,“免谈。”
他拉着小池离开了学堂,直接把他塞进了马车里,不让别人看到他。
庄衍在外面交代了几句,才带着小池回了家。
当天下学时,那向庄衍讨过人的那位公子哥,在街上当众坠马。
他的坐骑向来温顺,也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把主人震下马,先摔断了两条腿,又反踩回去,踩折了肋骨,断骨差一点就插到心脏里,人几乎当场就去了。
这公子哥也有些家底,连忙延请医者,可江北最好的医馆兰善堂,却来个恕不接待。
稍微在江北待上些年头的人,基本都能确定这是谁的手笔了。
公子哥一家先是丢了庄府的生意,许多高门大户的朋友得了消息,都闭门不再与之来往。公子哥的爹在知道这件事后,狠下心把好不容易请到医生、捡回一条命的儿子送到了外地庄子上,自己亲自去庄府请罪,一连好几天,终于惊动了庄侯。
自然有人解释事情来龙去脉,庄侯听到这是庄衍动的手,有些意外。
庄衍待人一向宽厚,这还是庄侯第一次见他这样狠心,惊奇之后,居然微微笑了,“有意思。那孩子……果然没让我失望。”
向庄侯汇报始末的新任总管,一时摸不清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庄侯摆了摆手,“刚调教好的那十个美人,全部送去庄衍的院子上。”
庄衍晚上回院子时,十个模样或艳丽或清秀的少男少女排成一排,跪在他面前请安,一个个面容姣好,身段妖娆,风姿各异。
其中三个,还是高鼻深目的罗鄂面容。如今江北权贵间风行互赠罗鄂美人,贵逾千金还有价无市,庄侯一出手就是三个,是十分豪气了。
旁边的梁主管为难的看着他,庄衍立刻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面色沉下来,看了一圈,点了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子,问道:“可曾读过书?”
那男孩子顿时一喜,“回少爷的话,读过。”
庄衍点了点头,不再看这里的人,往自己的屋子里走,那男孩求助似的看了看梁主管的脸色,梁主管已经明白了自己主子的意思,冷着脸示意他跟上去。
男孩欢天喜地的跟了上去,整个庄府里无论是姬妾娈宠、还是下人奴仆,最怕的就是跟着喜怒不定的庄侯,最盼望的就是能跟着这位少爷庄衍。
庄少爷仁善,对人十分宽厚,先前那个得宠的罗鄂少年,甚至有机会跟着少爷读书,这让多少人嫉妒得眼都红了。
可是花无百日好,月无三日圆。就算之前那罗鄂人是天仙,专宠了这么久,庄少爷怕也是腻了。
男孩的笑容中带着得意,紧紧追随着少爷进了屋子。
在庄衍的院子里,小池一直有自己的屋子,就在庄衍的主屋旁边。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就站在小门边,清清楚楚看清了所有的始末。
他看着庄衍进了屋,院子里站着的其中一个美人跟了进去,他便知道,自己今天不用去庄衍的卧室了。
小池回了自己的屋子,点了蜡烛,拿起了一本书,看了几页,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
他觉得自己是冷静的,这种事情……总会发生,他不需要这样失了镇定。
他们身份是不一样的,庄衍对他那样好,有些好过头了,让他一时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成王败寇,世间事大多就没什么公平可言。他如今是个奴隶,是个罗鄂人,还是个亡国王子。抛开亡国之仇不提,他们之间的身份,也从来都是不对等的。
庄衍与庄侯不同,冤有头债有主,小池不想因为庄侯的罪孽而迁怒庄衍,他在这黑暗的世上,是难得的一束光。
可是到了最后能指望,也只有自己。是他疏忽大意了,居然让庄衍从他的手上……溜走了。
小池推开窗,看着远处主屋的卧房这么早就熄了灯,他想着里面可能发生的事,神色中带着几分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