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山道:“我以为魔修之首会是一个很凌厉的人。”
寒轸和井华正犹豫着替姜别打掩护,姜别率先开口道:“伸则为虎作伥,屈则含垢忍辱,权衡利弊,不落机会。”姜别抬眼看了一眼郑成山:“这才是魔修。”
郑成山听后不怒反喜,欣赏地拍拍姜别的肩:“有魄力!我喜欢!”
“……”神行岩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年年出奇葩。
郑成山接过姜别的束缚术,反倒和姜别聊了起来。
“敖放,你既然如此能屈能伸,为何贪图那飞升的捷径,早晚都是长生不老,何苦急于一时走火入魔。”
姜别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我才不稀罕什么长生不老。凡人活一百年,三十岁成家四十岁生子,五十岁闲赋六十岁颐养天年,预估的好好的,都有个目标。而我们这些修道的呢?没完没了的奔着一个飞升,也没个安排,真说不清到底是谁的贪念更大。”
郑成山听了点点头,问道:“那你既然能入魔,那你的贪念是什么?”
姜别没有回答。
他活着,不过是为了楼清尘三个字。
他不知道他能活多久,所以时隔五百年重逢后,他一刻都舍不得松手,毕竟不知道哪一秒就是最后一秒。
姜别抬头去看在房里一个人闷头抄书的楼清尘。
姜别有很多次想抱抱眼前这个少年。那个还意气风发,众星捧月的少年。把他揽在怀里,感受他洋溢着年轻气息的体温和正在生长的骨骼。甚至他现在想把楼清尘偷走,像汉武帝那样筑个金屋子养起来,把无数个岁月里亏欠的温柔全都还回去。
有时候姜别在想,为什么一向懒得参与世事的楼清尘,在“钱”、“权”、“名”中背了一个“名”。后来他懂了,楼清尘早就做好了接受所有敌意的准备,魔修的也好憎恨,其余门派的嫉妒也好。他把他最后一点余热,都献给了神行岩。
“寒掌门,我去摘一篓花。”姜别冷不防地对寒轸道。
寒轸看着姜别看楼清尘的眼神,心中有个荒谬的想法,答应姜别去了。
姜别手上依旧绑着捆仙锁,活动并不方便。但还是坚持不懈的采了满满一筐的杏花,轻轻抵在楼清尘的窗前。
他现在这个身份没有什么能给楼清尘的,也不想和楼清尘有什么牵挂。他只希望楼清尘明早一打开窗子,心情能好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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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别和郑成山秘密回了郑家庄,没有其余的人知道。
郑成山刚把姜别送进地牢,一个身怀六甲是的女人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地牢门口,试探着问:“阿山?”
郑成山一听,忙把姜别锁进牢里。转身去迎那女人,铮铮铁骨立刻化成了水,哄着:“这地儿不是你该来的,乖上去等我,马上忙完了啊。”
那女人憋了憋嘴,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等你吃饭呢,去那么久,回来也不见你人影,菜都让小厨房热了好几次了。”
说着说着那女人还假装擦擦眼泪:“饿着我就算了,你也不能饿着孩子。”
郑成山立刻帮那女人擦那几滴不存在的眼泪,声音细得像是怕吓着那女人:“好好,现在就陪你上去。听话,我的小姑奶奶,别哭。”
那女人梳着堕马髻,耳悬明月珰,身着罗裳,步履姗姗。姜别怎么看怎么眼熟,直到那女人放下擦眼泪的帕子,露出一双含泪的杏眼,姜别才反应过来,这是林静澜。
姜别震惊了,久久不能平静。
他实在无法把那个一身男装不施粉黛的林静澜,和眼前这个哭得娇滴滴的夫人联系到一起。
女人,真可怕。
看年份推测,林静澜肚子里怀的,应该是郑三娘了。
林静澜和郑成山真可谓琴瑟和鸣。
郑成山总爱去找寒轸喝酒,有时候喝大劲儿了就过了时辰。林静澜一个传讯符过去,郑成山绝对就立着寒毛回来了。
突然有一天,林静澜的传讯符再也没带郑成山回来了。
有修士来报,魔修聚众前去攻打神行岩,解救敖放。
由于是秘密转移,没人知道敖放在郑家庄。
林静澜和姜别心同时一凉。
郑成山还在神行岩。
楼清尘还在神行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