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答道:“晏师兄投奔北冥宫了!”
姜别淡淡回道:“行,知道了。”
宋梅问道:“不追吗?”
“小师叔难道没去追吗?追也追不回来。”姜别放下手中的账本,道,“晏师兄看着脾性温和,但是他做决定的事你见哪次改了?比谁都倔。”
“那也、那也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啊。”宋梅急道。
“瞎嚷嚷什么?瞧你那点出息。”姜别瞥了一眼账目上的名字,心里默默念道:晏栖。
从阳羡首饰金银铺子里翻到的记录,没想到还留着,让姜别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回神行岩。”姜别收拾好东西吩咐道。
崔景言醒了之后一直不想动,躺在地上望天。他不明白,他生性乖僻嚣张,气急好斗,怎么就成了个丹修?脾气够大,打却打不过,只能在后勤炼炼丹治治病。崔景言打成为丹修开始就觉得这玩意不适合他,他坐不住,更别提慈悲为怀了。
“哎呦——哎呦——”
面馆传来呻吟声,唤回了崔景言的思绪,那个被剁了半个耳朵的人紧捂着伤口。
崔景言过去看了看伤势,又看了看被|插了匕首店小二,道:“能治,就是以后说不了话了。”
接着也不听两人想法,从储物袋里拿出针线上药开始治疗。
他没什么精神,有些自嘲。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倒还有闲心管别人的死活。
治好伤口,崔景言也没听两个人的道谢,回身去捡琵琶的零件,个个如同宝贝似的揣进怀里,带着一并回了神行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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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景言回到神行岩,也不闹腾了。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修琵琶。明明已经摔得弹不了了,他仍是不死心,非要把琵琶严丝合缝地粘回来,好像这样晏子萧就会回来似的。
三尺瑶琴为君死,此曲终兮不复弹。
崔景言想着再怎么他也该在晏子萧心里有点份量,喜欢和憎恨哪一种都好,就别这样不咸不淡的。
他本以为自己在雪山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也以为他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天来临的准备,命豁给晏子萧都好。可是他太不了解晏子萧,也太不了解自己。晏子萧一走,好像曾经那个充实的院子一下就空了。他不想去青楼乱逛了,也不想去凑街头巷尾的热闹了。他就想喝点桂花酒,听晏子萧弹个小曲,给他一个人听。
崔景言想着,摸起腰间的玉笛,飘飘悠悠吹起了晏子萧弹过的曲子,《霸王卸甲》。
姜别靠在崔景言的院墙外,听着屋里传来如泣如诉的曲调。那个一直找不着调的崔景言,此时竟把曲子吹出了哀痛的韵味。
姜别听着听着,总觉得有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眼皮渐渐发沉,他好像看见了寒轸,利刃扎穿他的心脏,而他怀里正紧紧抱着一个人,是楼清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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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萧跟随夏小正回了北冥宫。
北冥宫历经沧桑,早已不像往日般辉煌。夏慈恩坐在阴暗的一角里,像一具腐朽的枯木。
见晏子萧,夏慈恩意料之中地道:“你果然来了。”
晏子萧笑了笑,不说话。
夏慈恩也不嫌尴尬,依旧絮絮叨叨道:“我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那些悲痛他们都没有经历过,谈什么感同身受?还大言不惭地说要走正道,那算是什么正道?没人爱我们我们就要爱自己,就连崔景言都是在利用你……”
“够了。”晏子萧打断道,“夏宫主有什么想法自己揣着就好,不必同晏某讲。晏某愚钝,半真半假的话,分辨起来还是挺困难的。”
夏慈恩听了,痴痴笑道:“原来当年的事晏公子都知道了?既然不怨崔景言,晏公子又为何来投奔我的呢?”
晏子萧:“这是我欠你的,你替我受的罪,我一分不差的还给你。而且我也不想在神行岩住了,太委屈。低眉顺眼一辈子,盖棺定论的时候指不定还要被人吐口水,不如现在把他们嘴堵住了,也能在青史上留下一笔。”
“晏公子看得倒通透。”夏慈恩问道:“条件呢?”
晏子萧也不客气,直接道:“不准动神行岩。”
夏慈恩:“晏公子还是念旧啊。”
晏子萧笑笑:“毕竟住了五百年,好歹还有些情谊。”
夏小正不明白夏慈恩为何对晏子萧如此信任,寒暄不过三句便给晏子萧安排了住处。
夏小正威胁道:“你最好放老实点别动什么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