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有点出乎姜别意料。姜别摸着下巴打量站在院落中的王二麻子,身形削瘦,不用力的话背甚至有点驼,风一过,他就忍不住微微颤抖,浑然看不出是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少年人。
让王二麻子继任庄主是过分了点,先不谈王二麻子根本不算郑家庄正经拜师入门修习功法的弟子,就王二麻子这弱不禁风的身板,在以体修为主的郑家庄简直是太没有说服力了。
姜别问道:“为什么让王二麻子继承?他们这么吵不是一次两次了吧,林庄主就没什么表示?”
“没表示,就连有意让王二麻子继承我都怀疑是林庄主主动透露出来的。”钱幽幽转头问姜别,“你对王二麻子这人怎么看?”
没表示?姜别越来越搞不懂林静澜到底在打算什么,明明看起来很偏袒王二麻子,但细究起来,这么做就是故意挑拨冯涛难为王二麻子。
“想法多,城府深,远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温文尔雅。”姜别下定结论。
“我也这么觉得。”钱幽幽指着王二麻子,“你看他,那么多人围着他,他虽然面露怯意、言辞激烈,但身体没有任何向后或向前倾斜的动作。说明他心里不害怕也不激动,和冯涛吵架的表情都是他演出来的。”
姜别斜了钱幽幽一眼:“你也挺聪明,平时也看不出来啊。”
钱幽幽真当姜别夸他了,一抬头道:“那是,我爹爹可是请了全城最好的老师教我功课。”
请全城老师,真有钱,任性。出身穷酸神行岩的姜别如是感叹道。
“小少爷,你爹怎么没……”姜别想多问问关于钱多多的事,话还没说完就见钱幽幽突然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到人群中,把王二麻子护到身后,对冯涛厉声呵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以多欺少也算是正人君子吗?”
嗯?钱幽幽突然抽什么疯?这偶像剧一般的台词是怎么回事?这英雄救美的桥段是怎么回事?你钱幽幽难道算君子吗?难不成钱幽幽也被下降头了?
冯涛不敢真的动手打王二麻子,现在终于有个不认识的人横在他面前坏他心情,一拳打到钱幽幽的鼻梁上,一股鲜血从钱幽幽的鼻子中流出。
钱幽幽没还手,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把王二麻子往后拦:“君子动口不动手。”
姜别看到路过正门口的郑三娘心下了然,还君子上瘾了,一口一个句句不离,姜别简直要笑出声,说的好像在试炼场上怒砸牛怪的不是你钱幽幽似的。
姜别出了前院随手抓了个人问:“诶,你们那个冯涛住哪啊。”
“啊,他住西厢房。”
西厢房是吧。姜别跑到西厢房,一进门眼睛花了一下,一股浓烈的香味挤进他的鼻腔,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进了他的眼睛里。姜别只当是小飞虫没有在意,往西厢房扔了捆艾草,点上火,跑到前院附近大声喊道:“走水了!西厢房走水了!快来人啊!”
冯涛一看西厢房处冒出浓烟,神色大惊,一时间也管不上钱幽幽了,扔下两人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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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客栈。
郑三娘捻了一块客栈桌子上的豆沙纸酥,憋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桌子对面坐着正在绣花的晏子萧,没抬头看郑三娘,但语气里能听出笑意:“姑娘怎么了?今日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自从上次郑三娘在布料店遇见过晏子萧后,郑三娘要来了晏子萧的住处。一开始郑三娘心中不快的时候会来客栈下转悠转悠,不想某天被晏子萧发现邀请进来。郑三娘见晏子萧没有因为自己到来露出厌烦之色,一来二去郑三娘越来越喜欢往这跑。
郑三娘嚼着纸酥道:“我家那几个人又吵起来了,烦。”
晏子萧听闻手中的针线一顿,随即笑道:“家里总会有些矛盾,免不了要吵。体谅体谅他们,你若是嫌他们烦,大可来我这避避,吵过了再回去,总归还是一家人的。”
“我们家的状况可能给你想的不一样。”郑三娘以为晏子萧不知道她的身份,换了个说法道,“打比方说,就是一个是养子,一个是亲戚家寄养在我家的,他俩互相看不上对方,总觉得自己是亲的,对方才是寄人篱下,争着继承我家那点家产。”
晏子萧心想你家那点家产可以打半个修真界了,表面上还是假装不知内情的问:“令尊对此应该已有抉择,他们两个再怎么争,姑娘毕竟才是令尊亲生的,又何苦同他们动气。”
郑三娘用手指头扣着桌角的木刺,她爹早在四十多年前就死了,她娘倒是像个爹,一天也不见给自己一个笑脸,郑三娘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她和冯涛、王二麻子两人动气还不是替林静澜担心,这两个人她看着都不是当庄主的料。
“这个给你。”晏子萧把绣好的帕子递给郑三娘,“手头正好有线,我瞧着这线的颜色色和你前几日相中的布料配,闲来无事就绣了一块给你。绣工不好,还望不要嫌弃。”
郑三娘仔细观赏手中的帕子,一朵幽兰栩栩如生,阵脚密密匝匝,寥寥几针也能看出是上好的手艺。
“崔姐姐,你会在这待到什么时候?”郑三娘收起帕子问道,“我下月的诞辰日想邀请你。”
晏子萧托辞自己姓崔,家里跑商才来到长安,他在客栈暂住而已。
晏子萧笑着收拾针线:“家里还没有寄信,应该不着急走。若是我下月还在这,定会去参加。”
郑三娘听了笑着拿起帕子:“那说定了啊,下月我等你。”
晏子萧送走郑三娘,看着郑三娘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微微笑了:“争着抢吗?”说着拿起纸酥咬了一口:“不过这两个人怕是都抢不到。”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