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尧岑收回手,脸上的神色也逐渐敛去,脸上的疲惫之态尽显。
她本就不是个贪口腹之欲的人,出生在顾家这样的高门世家里,从小过得就是锦衣玉食的公主生活,山珍和海味,只有她厌的,几乎没有她吃不到的。
至于这种路边摊,她不感兴趣,看着这些脏兮兮的用具,她甚至打从心底嫌弃。
突然纡尊降贵地让不良少女请她尝这东西,仅仅只是因为她好像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对方不愉快的过去,是歉意,是怜惜,也算是一个转移话题的借口。
顾尧岑抬手捏了捏眉骨,往烧烤摊上扫了一眼,正好看到拿锅的中年男人把锅中的河粉和一些五颜六色的配料颠在空中甩,她赶紧别过眼,生怕多看几眼,等会看着不良少女打包来的东西就想吐。
若是那样,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这么一想,顾尧岑自己先怔了一下,再低头一看,她竟不知自己手里何时拿了手机,亮了的屏幕上连信息都编辑好了。
她看着那行小字看了许久,食指指腹在“发送”键上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把不知何时编辑好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随后把手机重新锁上,扔在了一旁。
被删除的消息是发给宋女士的——林草草,她从前是怎样的。
顾尧岑不想让宋女士知晓,自己对宋女士硬塞过来并用激将法逼得她同意的妻子有好奇,就算这好奇出于怜悯,她也不能让宋女士知晓。
不一会儿,林草草就一手提着两盒炒河粉,一手拿着一小扎牛肉串过来了,就这么点距离,不良少女还要边走边吃,一点少女的矜持都没有。
顾尧岑有些嫌弃,但林草草一点都没觉察到她的嫌弃,小跑着过来,一上车就兴冲冲地把手中的串串递到了顾尧岑的唇边,“炒河粉是大家公认的美味,这牛肉串是我最爱之一,你要不要吃?”
顾尧岑没有出声,只是垂眸看了一眼近在唇边的串串,随即眼神又落在了林草草的脸上,盯着她唇两侧的辣油看了几秒,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伸手抽了纸巾,想扔给对方自己去擦,但看她两手不空,只好胡乱地帮她擦了,顺便嘀咕了一句,“小馋猫。”
小……馋猫……小……小……
小是个很神奇的文字,任何骂人的称呼,只要加上这个字,顷刻间就会让恶意减半,如果是从某些特定的人口中听到,还会带着引人无限遐想的暧昧和亲昵。
比如眼下,顾尧岑突然没头没脑地给她擦嘴,本来就够让她吃惊了,结果还要这么嘀咕一句,林草草的心跳在那一刹那停了,但很快就脸红心跳起来。
不过,林草草不是一般人,少女心事不是诗,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故意朝着顾尧岑凶了回去,“你才馋,你才是猫……”
顾尧岑不想跟她逗嘴,她现在累死了,根本就没有不良少女这么精力充沛,“赶紧系上安全带,先去找酒店。”
她退一步,林草草自然不会不依不挠,跟她晃了晃手中的东西,“这些东西不好往车里放,你不会给我系一下吗?”
顾尧岑:“……”有求于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迟迟不见顾尧岑行动,林草草瞪了她一眼,“一寸光阴一寸金,还愣着干嘛?”
“自己系。”
“你没看到我两手不空吗?”
“对不起,我瞎。”
“……”
沉默了片刻,林草草轻哼了一声,“我无所谓,反正扣的不是我的分。”
顾尧岑咬牙切齿,“……坐好了。”
林草草立马坐好了,靠着座椅,“哎,坐好了。你也别一副不乐意的表情,给老婆系一次安全带怎么了,你看,我刚刚不是给你去买……”
“闭嘴。”顾尧岑忍无可忍。
不良少女的脆弱什么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她就是一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无耻怪,打不死的小强。
林草草赶紧闭紧了嘴,看她往自己这边倾身过来了,又贱兮兮地道:“对了,别借系安全带之名,故意吃我豆腐啊。”
顾尧岑拉好安全带,重重地扣上,微微起身与不良少女面对面时,近在咫尺的唇瓣因吃过烤的香辣肉串,被辣的色泽十分香艳。
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她又凑了过去,就在快要亲上去时,不良少女突然把左手拿的肉串挡在了中间,“这个更更……更好吃。”
反应过来,顾尧岑心里有些暗恼自己方才的情绪失控了,但面上却哂笑,快速起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让老婆吃豆腐难道不应该是你为人妻应尽的义务吗?”
林草草无话可怼,索性决定装死,佯装没听见,拿着肉串一根一根啃的认真。
不良少女能消停片刻,顾尧岑求之不得,调整了下心情,打开导航,在上面搜了一圈,最后把目的地定在了就离此处大约两公里远的和悦大酒店。
车子刚驶出两分钟,就恰好遇上红灯,顾尧岑看着等候的七十秒时间倒数,心情就莫名烦躁,闯红灯的心蠢蠢欲动,但一想到副驾驶还坐了个不良少女,她只得踩下刹车。
结果刹车刚踩下,一根红油油的肉串就伸到了嘴边,顾尧岑顺着这跟肉串看了过去,也只看到林草草的一张侧脸——不良少女正挺直背坐着,两眼目视前方,仿佛给她递肉串的手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