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道:“现在,关于这个藏身之处,我们有三个线索。”
“第一个,既然影子人能够对去古战遗挖掘坟墓的人出手,那这个藏身之处应当离古战遗不远。”
“第二个,尸体每每被抛弃,都是在桑干河中段的,被偷的牛羊也是在牧民们驻扎在桑干河中段时被偷的,那么这个地方就应该离桑干河中段也不远。”
“第三,这些影子人偷了这么多牛和羊,总得有一块地方安置它们吧?还有那些被他们掠走的人。他们需要这么多人,肯定不会是为了把这些人关在小黑屋里闷着发霉的,定是有大量的、光凭他们自己没有办法完成的活计需要这些人来做。”
宫九点头:“照这样说,这个地方一定位于古战遗和桑干河中段之间,而且面积广阔,少有人至,地势最好地平,才能放得下牛羊,并且去给他们想要完成的那件事腾出地方。”
姬冰雁:“会是什么事呢?”
楚留香摇摇头:“还不知。不过这样的地方应该不多,或许会是一个山谷。这里是辽国,咱们这些外乡人也不熟悉,还是请七皇子的人帮忙查一查这个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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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的夜好像与大宋的夜没有什么区别。
墨麒将房门掩上,转回身,取下背后的拂尘,整齐捋顺了尘尾,放在圆桌上。抬手用剪子轻轻剪去了露出火焰的烛芯,而后走到床边,将头顶的发冠摘了下来。
乌黑的长发松散下来,柔顺地像是光亮的缎带,披在背后,几缕挂在肩头,随着墨麒整理床铺的动作滑落到胸前。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宫九抱着胸站在门口挑眉:“现下你连睡觉都不关门了?”
墨麒铺开被子的手顿了一下:“……左右你是要来的。”
关了和没关有什么区别。
宫九眼睛转了转,狡黠道:“哦,原来君玉你睡觉不关门,是为了等阿玖来啊。”
墨麒僵住身体,绷住想要浑身打个抖的冲动。他实在是太不习惯君玉这个名字从母亲以外的人口中说出来了,更不习惯宫九用阿玖这样的名字来称呼自己。
宫九好像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罢了,这两个称呼都不适合我们。还是道长和九公子来得顺口些。”
仔细品一品,其实也还是别有情趣的:明明大家唤的都是道长或者九公子,但只有我们彼此之间的这一句“道长”、“九公子”,有着与旁人不同的含义……
这种仿佛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悄悄撩拨的感觉,岂不是有一种偷.情一般的刺激感?
墨麒根本不知道宫九脑子里弯弯绕绕想了那么多东西,只是悄悄松了口气。
在他的想法里,即便是与最亲爱的人在一起,也是需要一定距离的,相敬如宾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反正阿玖这般亲昵的名,他是万万喊不出口的。
君……君玉他也是听不习惯的。
墨麒握紧了拳头,不敢回过身躯看背后的宫九。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肯定红的根本遮掩不住,索性就不回头。
宫九看向一旁明明灭灭、不断摆动的烛火,好心地放了墨麒一马:“罢了。我这次来,听你把话说完的。”
墨麒忪怔了一下,脸上的红云渐褪,微微侧过脸:“什么话?”
宫九嗤笑了一下:“现下这屋里就只有你我两人,你又何必装作不知?”他随意伸手拖来一旁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拖曳声,“你今天,在说完为何这个案子,辽主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找宋人来破之后,整个人的模样就很奇怪。”
墨麒心里落了一拍,下意识地皱起眉。
他转过身,看向坐在椅子上,仰视着他的宫九:“哪里奇怪?”
宫九斟酌了一下:“很……低落?很……满腹愁绪?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墨麒避开了宫九的视线:“……我欲往辽主皇宫中一探。”
宫九不满地伸长了笔直的腿,两只脚一夹,夹着墨麒的脚,硬把墨麒的面向调得正对着他,坐直身体,微微向前倾,探究地看向墨麒:“看着我说!”
他分明感觉墨麒紧张得已经绷紧了身体了。
墨麒绷紧了脸,感觉自己的耳朵又在烧了,而且还出现了可怕的幻听,仿佛能听见宫九在用不同的声音唤着他‘君玉’。
“耶律燕是死在上京的,而且死讯传来的时候,他不过才死了半天。照理来说,辽主应该保存他死时的现场,方便我们搜寻线索,可是我们到的时候,耶律燕的尸体已经被移动过了。”墨麒顿了一下,随着分析,理智渐渐重新占据回了头脑的有利地位,耳朵上的温度慢慢褪去,“而且……辽主始终都没有说耶律燕到底死在什么地方。上京这么大,耶律燕究竟是死在自己驻守的军营里,还是死在军营外,亦或是……死在皇宫里?”
宫九眉心一跳:“死在皇宫里?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