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鼬了。”
男人说道。
如果鼬在的话大概能够认出男人身穿的正是一件眼熟的灰色外套,此时兜帽被放下,露出一张相当惹眼的面容。
男人坐下来,水蓝色的短发似乎已经是这昏暗房间中最惹眼的一抹亮色。
他的嘴角嗜着笑意,看起来倒像是个谈起小辈的大叔(划掉)可靠长辈。
但没有人回答这位可靠的长辈。
他说话的对象窝在床铺上的一个角落,在从窗帘处透进来的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隐隐传来“菏菏”的声音。
一袭白色的披风将这团不明物整个包起,只隐约能够看见兜帽下他暗金色的发丝。
在身体部位,白色的披风总有异样的突起,看起来就像是披风下身体上长出了骨刺一样的东西。
男人对此熟视无睹。
他坐下来,将那听起来相当可怖的荷荷声当做对话之人的回答,唇边带上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样我们也能安心了……没关系,接下来都交给我吧,山姥切殿。”
“这就是最后一个了。”
“让美……让主公落到最后那般境地的,已经只剩这最后一个了。”
“虽然其中有些不是死于你我之手稍微有些遗憾,但是这二十四人也终于到此为止了。”
“请放心吧,山姥切殿。”
说着这话的男人坐在几乎看不出原样的山姥切国广面前,他抽出腰间本体,细细抚拭起来。
一期一振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但他也不完全是[一期一振],而应当叫做[天下一振]。
但这些到这个时候都不重要了,毕竟不论是一期一振还是天下一振,都已经消弥于时间的轨道当中,现在残存的只不过是依附于本体刀上的一缕灵魂,因为另一个世界的信物暂时获得行动的力量。
而到最后一切总会归于无的。
一期一振百无聊赖地想。
曾经那个温和的人格早已经被他团巴团巴不知道扔到哪里,即使是看到重伤几乎致死的同伴也没让温和的神色重新出现在刀剑男士的身上。
只除了一次,在见到那个少年的时候,[一期一振]发自内心地朝着对方笑了起来。
那是皇家御物、粟田口吉光的最高杰作一期一振的笑。
也是作为宇智波鼬母亲的婚刀,即使在当年的本丸中也拥有独特地位的天下一振的笑。
他坐在与山姥切相对的角落,眼角余光看着对方,心里却是极快地盘算着其他。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有机会重新现于此世的。
在一期一振——我们暂且就这样叫他吧——的记忆中,自己是真真正正地被折断过。
他被折断过两次,第一次是从[天下一振]变成[一期一振],铁之国的刀匠赐予了他新生。
第二次则是十数年前,被人为地折断。
要说起来那是后来一系列事件发生的开端,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还不知,甚至有时间四处寻找将他重新复合的方法。
于是他被本丸的同伴带回,本体被重新拼合,但因为灵魂受损的缘故无法醒来。
但这并不说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刀剑的付丧神即使不能离开本体显出人形,对于外界却也是有种感应在的。
因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的同伴是如何一个一个死去,到最后连曾经被他们那样珍藏过的主君也一并坠落。
只要一想到这点,名为一期一振的刀剑男士眼底便不断涌出黑色的雾气,乍一看来同另一个墙角的山姥切眼中竟有几分相似。
“现在还不行,”他喃喃着,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对面的山姥切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