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自己白净,没有留下任何疤痕的双手,又看了看这陌生且熟悉的房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他跌跌撞撞的推开卫生间的大门,一开莲蓬头,激荡而出的凉水瞬间就把他的疲意激醒了九分。
抬头望去,镜子里的男生有着一头杂乱的半长黑毛,恰好掩盖住了他来之不易的精神头儿,那双黑亮却充满疲态的眼睛下乌蒙蒙一圈。没用充足的营养来供给的脸庞变得有棱有角,削尖似的下巴长着一些稀疏的胡茬。
明明是张很好看的脸,但却被颓色覆满。
坐在马桶盖上,凡渡看着憔悴的青年,镜子里的人也看向他。
“这是……我。”
凡渡狠狠拧了一下大腿,很好,痛觉神经还没变得那么迟钝。
他揉揉额角,已经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奇妙的事情。
他重生了。
凡渡冷笑一声,对此等神异之事表现的十足镇定:“再下一次地狱,这是酷刑?”
躺在冰冷的床板上,被无数人包围起来灌输能量。每一条经脉都胀痛难忍,最后以饱和方式自爆的死法,可比被丧尸啃食痛苦得多。
他就着水龙头喝了几口自来水,让干燥的嘴唇湿润起来,然后循着记忆在卧室的枕头底下找到了手机。
可怜的屏幕布满裂纹,凡渡按了几下键,发现它是关机状态。重新开机后,刚解锁屏幕,铺天盖地的99+就让他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没有看消息,只是返回主界面看了看日期。
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二零二零年五月三十日。
离菌种爆发还有十三天。
凡渡非常冷静,他打开冰箱搜寻食物,发现里面只有一袋切片面包。他像末日来临之前一样,把蓝莓果酱细细抹在上面,两片合在一起,大口咬了下去。
作为自然系的进化者,他并不缺少食物,若是其他人重生,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吃到痛哭流涕吧。
将一整袋面包都吃光,凡渡舔了舔手指。期间手机一直在响,但他都没有关心,他全部的情感都被一只丧尸吸引住了。
在末世的第一天,凡渡开门便见到了出现在人生中的第一只感染者。
时间久远,凡渡已经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来迎接自己的了。
是绅士的伸出手?还是发出不似人类的吠叫声试图吸引注意?不过凡渡却知道自己的反应,那肯定是尖叫着甩开他,然后迅速逃离他的保护范围,还自以为安全了。
“这一次你还会来找我吗?”
凡渡喃喃自语,几乎将面包的包装袋揉碎。
作为活到最后的一批人,他知道对未来的思路和规划是当务之急,手忙脚乱的迎接末世,存活率几乎为零。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在这短短的十三天之内收集到所有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并且依靠上一辈子的经验将没能到手的也牢牢握紧。
然后……
拉着那只丧尸走就没问题了。
凡渡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他信任的只有自己的队友。现在队友们散落在天南海北,唯一可以迅速拉拢的就是那只天赋异禀的丧尸。
说起来有些奇怪,但是凡渡他,被这只丧尸喜欢上了。
在上辈子的濒死之刻,滨海基地被彻底攻陷,前来营救凡渡的居然是丧尸。
只不过太晚了,晶核到达临界点,伴随着剧痛,已经产生了裂纹。
凡渡认出了他,这只高级丧尸一直骚扰自己,但又不表露出敌意,凡渡一度认为这只丧尸是脑子有问题,没想到答案却是这样的。
“不要怕,我陪着你。”
进化者的能量对丧尸来说是毁灭性的,那只丧尸不躲不闪,就这样和他一起迎来了终末。
凡渡已经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这个声音让他想起了很多往事。似乎从小到大,这个声音都在身边陪伴着自己,这让凡渡抽丝剥茧一般的发现了很多事。
在他父母还没有过世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和邻居家的小哥哥玩耍,后来搬了家就再也没有联系。只不过仔细回忆的话,这个声音和只在微信里交流的房东很像,和学校对面的咖啡店老板很像,和实习时遇见的的学长更像……
而且在疫情彻底爆发的那一夜,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第一只丧尸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