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前两天的剪彩仪式。
或许是真的乏了,独居的楚悕赤身窜上床,拢起被子翻了个身,薄白眼皮下的瞳仁颤了颤,很快便跌入梦乡。
*
入睡前他处理了太多公务,又考虑接下来的安排考虑得殚精竭虑。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不由得梦见了来到旧区三个月后、记忆完全朦胧时的事。
外界将旧区当做狼巢虎穴,旧区里的人却将这里当做世外桃源。为了永久待在这个地方,他们心甘情愿与外界斩断一切联系,甚至不惜抛弃自己的回忆。
记忆残缺的最初,楚悕除了基本信息与生活常识外,几乎不记得任何事,自然不安。好在他在本地落脚不久时,就给自己写了封长信,塞进书桌暗格里。
暗格的钥匙塞在枕头下,旁边有颗汽水味抑制剂糖丸。楚悕头疼欲裂惊醒,拢起被子盯着那颗糖发了许久的呆,这才慢吞吞赤脚踩在地上。
睡衣空荡挂在躯壳上,他俯身翻翻找找,在书桌角落寻找到一颗荔枝味糖丸。
他福至心灵,先将两颗糖丸妥帖塞进衣兜,这才蹲下来摸索片刻,寻到一个形状奇特的钥匙孔。他试了两回,最终将钥匙反插进去,“咔擦”一声,暗格开启。
楚悕捞出信件。只见里面详
细写了几位可以信任的朋友联系方式以及住址,再加上半截语焉不详的话。
他通过信件分别找到几位朋友。见面的第一眼,巨大的熟悉和信任感扑面而来,令楚悕松懈了肩背肌肉,始终抚摸刀片的手离开了衣兜。
大家的记忆参差不齐。聊过片刻,大家纷纷掏出藏在暗处的信件。
文字拼凑在一块,逐渐编制出一场早就准备好的大梦。
虽说他被曾经的自己赶鸭子上架,不明不白当起了新区长,好在旧区里的绊脚石早就被他们一伙人打点干净,剩下的都是极好说话的前辈。
楚悕社交能力不强,但伪装技巧出神入化。
他在官场上举手投足都不失威严,加上几位朋友助力,很快就唬住了区政府一众老狐狸。
日子虽说忙碌,可胜在充实,一切事态发展都和计划不差分毫。
如果要说有什么值得他忌惮的话,就是新区那边的Omega保护协会。
不是说对方阻碍了自己的计划。相反,楚悕最初走马上任,根基不稳,加上记忆残缺,有几回和新区的谈判都差点告破。
彼时楚悕冷汗直冒,怀疑自己当年的宏愿会就此终结,自己如今站在风口浪尖,假使失去了身份地位的庇护,极有可能葬身在阴暗巷尾。
结果关键时刻,是Omega保护协会的人挺身而出,推动事态发展,逼新区签订了那些条约。
他那段时间甚至怀疑保护协会里有自己曾经布下的暗线,便千方百计向那边递出橄榄枝,暗示“有空聊聊”。结果,消息无一例外石沉大海。
渐渐地,楚悕更倾向于对方是“暂时的盟友”。
他们会因为共同目的施以援手,却远远没到互相信任的地步,不可能坐下来静静喝一壶酒。
毕竟,会为了利益暂时结盟的人,早晚也会因为利益相冲拼出刀光剑影。
与其到时候再来撕破脸面,倒不如从一开始便不曾并肩。
梦境的最初都很正经刻板,最后一个片段却突兀得莫名其妙。
那是升为区长后的某个寻常日子。
楚悕从谈判桌下来,劲瘦的筋骨硬生生撑起黑西装,疾步经过狭长拥挤的长廊。灯火通明下,他后颈腺体有一块不自然的凸起,在发尾时隐时现。
路过的公务员向他打招呼,楚悕矜贵颔首,步伐不减,没多时就走出政府部门,钻进街头一辆面包车。
“好饿。”楚悕始终绷直的肩膀塌下,揉着肚子嘟哝。
“你兜里不是随时揣着糖吗?”崔勉搜索最近一家餐馆,飞驰过去,建议道,“先吃一颗垫垫底。”
“……你是指这个吗?”楚悕摸出来两颗糖果,念了一次上面的字,眨眼说,“含有药性的糖不能随便吃吧?”
崔勉笑了两声:“还记得我以前的工作吗?”
“虽然科室对不上,但这种常规药我还是了解的。”他道,“这其实是有钱人拿来哄小孩的玩意儿,专注口感,药效微乎其微。发/情期不稳定的未成年含着恐怕还有点效果,你这个成年人……就当糖吃吧。”
“啊,这样么。”楚悕又转了两圈糖丸。这颗糖被他放在胸口兜里焐热了,糖纸也皱巴巴的,明显历经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