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峰极为陡峭,林间巨石嶙峋,断崖随处可见,树木几乎都是贴着山壁从石缝中挣扎而出,盘虬向上。再向高处攀登,树木越来越稀少,只有些许细弱草藤灌木附着在山石间。
好在,许是为了方便神医行走,这里以方石、木桩修了狭窄的山路,依着山势蜿蜒向上,最陡峭的地方还在山石中嵌了铁索相助。
在加上此刻登山的两人都身怀武艺,以轻功辅助,这条险峻的山道也不算难行。
只是,越向上走,气温越低。周边山石表面、灌木枝杈上,很快开始出现浅浅的白霜。
宿殃停下脚步,伸手扶住身边山石,微微喘息。
轻功需要他运转内力才可使用,然而,就这短短的一段路,他的内力竟携着寒潭冰魄在体内翻搅,令他浑身开始发冷。
扶着山石的手掌已经感觉不到石头与皮肤的温差,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一下一下从尾椎直窜头顶。
顾非敌回身将宿殃的手攥进掌中,皱眉问:“冷?”
宿殃点点头:“有点冷,我休息一会儿再走。”
顾非敌从掌心渡了些内力过去,满脸担忧。
宿殃伸手戳了一下顾非敌眉心,笑道:“没事,只是我内力太阴寒了,这里温度本来就低,才会有影响。”
“真该把你扮女装时的披风和护额带来。”顾非敌道,“那兔毛虽轻薄,但多少可以保暖。”
宿殃笑道:“我看你是还惦记我那时的模样吧?”
顾非敌失笑,摇了摇头。
休息了半刻钟,两人再次动身,牵在一起的手便再也没松开。
有顾非敌以温热的内力相助,宿殃体内寒意缓解不少。他打起精神,跟在顾非敌身后继续登山。
山中气候随风。
风起,云涌,不知何时起,竟然有一大片黑压压的阴云聚了起来。
紧接着,在山下分明阳光明媚的同时,山腰的天空竟开始飘起雪花。
宿殃在漫天风雪里,扭头看山下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山林和村落,不禁啧啧称奇。
他惊叹了半天,伸手接住空中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飞快化作水珠,嘟囔道:“这时候就很想有个照相……有什么东西,能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顾非敌从身后将人搂进怀里,道:“还有心思看景,不冷么?”
宿殃回头冲他笑:“这不有你这个暖宝宝在呢嘛!”
顾非敌也笑了一声,将下巴搁在宿殃肩头,同他一起看向山下。
“这世间,恐怕没有任何丹青之术可以描绘此番绝景。”他低声道,“就算吟诗作赋,也无法重现这一刻的震撼。许多景色,还是要亲眼所见,方能体会。”
这世间的确还没有可以描摹这景色的绘画技法,但如果真的有相机在手里,想要留住一瞬间的美好作为回忆的钥匙,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宿殃没法向顾非敌解释,只能笑笑,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这场小雪来得突然,停的也快。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阳光再次从云层缝隙中刺出,洒在山石小路上。
顾非敌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道:“已经过午了,你饿不饿?”
宿殃道:“还不饿,不过吃点东西也好,下午有力气继续爬山。”
牵着手又向山上走了一段,终于找到一处比较宽敞的平台,他们靠着山石坐下,从行囊里拿出干粮。
顾非敌以内力帮宿殃温热了水囊里的水,两人凑合垫了垫肚子,打算稍作休息再继续赶路。
宿殃将脑袋靠在顾非敌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谁知,来往几句话的功夫,宿殃竟晃了晃,差点一个跟头倒地上去。
顾非敌一把将人扶住,伸手去探他的体温和内力,却并没有发现不妥——宿殃并不是因为寒症陷入昏迷,而是忽然睡着了。
然而这却并不能让顾非敌放心。
思忖片刻,还是运了内力传音入耳,呼唤了好几声,才将宿殃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