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这个弱冠之年的年轻状元,在太和宫的大殿之上哭得一塌糊涂,直言自己没能照顾好自己的恩师。
慕容燕面露不忍,叹道:“你回去吧,朕为你暂留着户部尚书的职位,你若是想回京,随时都可以。”
景行听完陆舟之言,道:“宋徽的家乡……”
陆舟道:“正是江州。”
“算了。”景行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过几天也去吧,别让慕容燕察觉到。”
而恰逢此刻京中一片惨淡之时,夏履却正春风得意。只因其夫人不久前终于为他诞下了一个女婴,经坊间传闻,生得十分乖巧可爱。
夏履大悦,索性在京中多留了些时日,期间连面对慕容燕时都显得十分顺从。直到夏履的夫人身体恢复,女儿也一切无恙之时,夏履才终于动身前往西北。
走的那日慕容燕在城墙上看了许久西下的斜阳,而后迈着不再稳健的步伐回了宫。
而此时的宋徽已经南下了有些时日,逐渐地逼近江州。他离京之时带的东西不多,又本是些身外之物,索性全留给了沈夫人,自己只租了辆不甚宽广的马车。
车夫去放马,宋徽活动了几下嘎嘣作响的骨头,走进了一家茶摊。
天气渐冷,有店家端着煮好的热茶熟络地走上前来为宋徽斟满满一杯,宋徽笑着道了谢,而后舒畅地一饮而尽。
他正打算再为车夫要上一壶,却有一只手从他斜后方伸出拦住了他的动作,手的主人一撩长袍,坐到了宋徽身边。
宋徽看清来人,脸色顷刻就变了:“你怎么在这里?”
陆舟微微一笑,说:“我在临安思你成疾,便搁下所有事务,火急火燎地跟着你的步伐来了。”
宋徽看见陆舟这幅面孔便气不打一处来,又险些被他登徒子似的话气的仰倒,思及不久前刚发生的那件事,当即起身就走。
陆舟见状,连忙收起笑脸,抓住了宋徽的手腕,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乱动,这家茶摊里坐着杀手。”
但宋徽仿佛见惯了陆舟这套,想也不想便挣脱了他的束缚。
宋徽只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只听得耳边传来长剑出鞘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陆舟一手捂着眼摁在了怀中。
刀剑在空中传来刺耳的碰撞声,有人惊慌失措的喊叫声,以及茶杯掉落在地的碎裂声,一个不落的传入宋徽的耳中。
似乎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眼前遮挡的手被放了下去,宋徽皱着眉转过头,就见陆舟捂着右肩,不时地抽着凉气。
地面上躺了一地的尸体,血几乎流到了宋徽的脚边。而他此时却顾不了这些,他蹙着眉,声音中掩饰不了的焦急倾泻而出:“你怎么样?”
第三十四章江州
方才刀光剑影中,陆舟将宋徽牢牢地护在怀中,到底是比那些目标明确的杀手多了一层掣肘。
陆舟的右肩被削掉了一块肉,鲜血淋漓地闯入宋徽的视线当中。然而来不及待他多想,陆舟当机立断地说道:“走,他们还有人正在赶来。”
宋徽草草地给陆舟的伤口包扎以后,两人不再顺着官道走,并且弃了之前租用的马车,骑着马专拣一些人烟稀少的道路。
大约行进了三个时辰的模样,陆舟见身后再没人追来,便松了口气。回头见宋徽蹙着眉头,随着马的上下颠簸,额间散落的碎发几乎遮住了他的双眼。
陆舟于是悄悄松开了手中的缰绳,身体摇摇晃晃地就要从马上栽落在地。
宋徽被吓得不知所措,慌乱间只顾得上飞奔下马,让身体虚软的陆舟靠在自己身上。
陆舟一记苦肉计得逞,便开始得寸进尺。在宋徽自己送上门之时,就顺势将双手环在了他的腰间。然后在宋徽将要察出不对劲时方才唉声连连:“伤口疼。”
宋徽:“……”
宋徽无法,费尽千辛万苦才将陆舟扶上了马,自己也随之同乘。
两人随着马蹄声滴滴答答地到达了临近江州的一个小镇,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宋徽给了些银两封了店家的口,才又扶着重若千钧但一直赖在他身上的陆舟进了屋。
客栈的房间虽小,但好在整洁。待宋徽将店家准备好的热水端进来时,方才还半死不活的陆舟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榻上,视线灼热地盯着宋徽的一举一动。
宋徽被盯得不太自在,又见陆舟没什么大碍,索性将装有热水的瓷盆“哐”地一声扔在了桌上:“你自己清理。”
说着抬脚便走。
宋徽与陆舟两人立场不同,又因为不久前的一场尴尬结了仇,此时说话就带了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