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忧心忡忡,从怀里取出两株红斛草——这是有退热功能的草药,小时候老爹叫他认过,若是得了伤寒发热,便用红斛草混着生姜熬汤,喝两碗便好了。
只是,他现在没有锅炉,亦没有碗盏。
“唉真是,算你这臭猴子捡便宜了。”
语罢,将红斛草塞进嘴中,又塞了一块雪,寒冷刺穿牙龈,让他狠狠痛了一下。缓了缓,机械地胡乱咀嚼——这个草,真太他娘的太苦了!
待草药跟雪水都融为一体之后,他才附上某人的唇,缓缓渡过去。
怕这猴子因为苦涩下意识吐出来,他还特意在唇上停留了许久。
哎?还别说,这猴子讨厌归讨厌,但这两片嘴唇还是很软很香的。薄薄的,弹弹的,这味道和触感,像极了第一次吃的煮鸡蛋的蛋白,软软的,弹弹的,很舒服。
这样想着,他又美滋滋地狠舔了一口。
离开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够,便又回去吧唧了一下。
过了还没有半炷香,他又觉得空虚了,于是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去洞外塞了一嘴的白雪,融化以后又给方羿渡去。
来来回回许多遍,直至方羿在睡梦中发出一声难受的口申口今,两片嘴唇水润得发红,暗度陈仓的某人才幡然起身,心虚地左瞧右看。
嗯,没人发现,很好。
方羿再度醒来时,高热已然退了,神志也较之前清晰很多。他浑身刺痛着起身,却发现身上不着片缕,上上下下盖了许多层衣裳。
“诶?醒啦?”
安戈一面啃着梨一面进洞——这梨是他刚刚这一趟遛弯的最大收获。
“你?”
方羿盯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安戈,似乎很惊讶。
安戈揣着救命恩人该有的傲慢姿态,“干嘛?醒了就不认人了?”
“嗯......不是。”方羿垂眸,“我以为,你不会再想见我。”
之前两人大吵,又冷战了十几日,皆是相看两厌。
他那日遭到埋伏,头上崖体轰然坍塌,混着暴雪如山洪一般暴发,他侥幸得了上天眷顾,吊着一口气,负着重伤困生在石缝里奄奄一息。
然则,生死之际,脑袋里挥之不去的,还是这窜天窜地的小夜叉。
果然如萨伦曼所言,他这扬名八川的永定侯,有软肋了。
山洞里蓦然空荡寂静,像罩了一口大钟,气氛有些指不清道不明的迷离。
“伤势怎么样?”
“眼睛怎么样?”
两人同时发问。
安戈局促地在腿上拍了拍,打算还是先回答对方的问题,“那个,寒针不来了么,又是针灸又是用药的,我当然一下子就好了。”
他能清晰感觉自己的耳朵正发热,如烈火炙烤似的滚烫。
方羿那边似是没有发觉,仍盯着地上一块青绿色的石头出神,“你,怎么过来的?”
安戈说得十分轻快,“就爬山咯,我飞檐走壁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
“爬山?”方羿震愕,“大雪封路,断龙崖上怪石嶙峋,你如何爬?”
“就,就从下面爬上来啊,不难不难。”
就是险些要了他的小命。
“你!”方羿似乎很生气,脖颈上的一根青筋突得鼓起,一路蔓延到锁骨窝。
半晌,他又似乎明白了安戈拼命的原因,怒火稍减,道:
“也对,你现在也救了我一命,算是抵了之前的牵扯,心里不用背负担了。”
“负担?”安戈懵了懵,“你以为我救你,是为了减轻我自己的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