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甜得腻人,真是可恨。
一片寂静中,响起清脆的铃声。
夕阳涂覆的荒原之上,白藏主在轻快地奔跑着,他是梦山之主,跑到哪里那里就仿佛变成了梦山。他背上的阴阳师抱着一大坛上好的酒,在冶艳的金红色光里直起身,遥遥望见了那一群聚在一起的鬼。那么乖地等着的姿态,让少年眸光柔和,也是他的不对,不该去这么长时间的……咦?
他发现鬼王嘴边有一点点糖糕的渣渣。
鬼王保持凝固,他这个造型也很有威慑力,如果忽略脚下的油纸麻绳以及嘴角那一点证据的话……
少年默默无言的从白藏主背上下来,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糖糕的尸体,怀里还抱着特意买的好酒。他抬起头,看向酒吞童子,黑眼睛里没有多少情绪,鬼王也默默的看着他。
“你……”少年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悲愤的控诉。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我明明没有走很久!”
他的糖糕,他洁白的软软的香甜可口的糖糕,此时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不,是只剩衣服的躺在地上,空洞无神的望着天空,显然生前受到了惨无糕道的蹂躏和折磨。
少年心中大恸,他把糖糕纸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叠好了,颤抖道:
“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了……”
酒吞童子:……
这什么古早狗血苦情小说!
“啧。”确实是他的问题,酒吞童子没有不敢承认,“是本大爷的问题,赔给你。”
他向少年伸出手,把那坛酒接到手里。另一只手一撑地就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少年并没有跟上来。
阴阳师真是难搞,不过这次确实是他理亏。酒吞童子自认是个讲道理的鬼王,加上他对这个长得好看的阴阳师有那么一点点兴趣,想听听看他找鬼王究竟想做什么。
“喂,阴阳师,跟上来。本大爷赔你糖糕,再请你喝酒怎么样?”
阴阳师看起来不大一只,闻言抬了抬黑眼睛,慢吞吞跟上他的脚步,看着还在生气呢。
“你们狐狸真是爱生气。”酒吞童子懒洋洋地说道。他挥退了其他跟随的鬼,自己带着阴阳师慢慢往记忆中那间小小的食肆走去,他记得最近一处地方有糖糕卖的,就是那里。
见阴阳师因为“狐狸”这个词抬头看他,酒吞童子嗤笑一声,毫不在意。
“本大爷是活了很久的鬼,看透你这小狐狸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是个白毛的小东西,怎么想不开去当了阴阳师?”酒吞童子的口气随意极了,仿佛真的是在问候年纪小的后辈。
“……我的父亲是阴阳师。”
“噫,阴阳师有什么好的,天天斗来斗去,那个源氏更是成天蹦得老高,还想讨伐大江山。”
“蹦得老高”这个形容词实在喜感,少年却没有在意这个。
“源氏想讨伐大江山这件事,您已经知道了吗?”
“本大爷有什么不知道的?”红发的鬼王一扬眉,他伸出有尖利指甲的手,不轻不重的戳了戳这小白狐狸的脸颊,软软的一个凹陷,他在对方觉得痛之前收手。
“无非是想踩着大江山鬼们的尸体谋夺高位,他们可以来杀,本大爷自然也能反杀。”酒吞童子观察着少年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排斥的神色,这对阴阳师来说实在难得。
“您的态度我已经知晓了。”少年说道,“我会竭尽全力阻止源氏讨伐大江山。”
虽然先前没有见过,他仍然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认出眼前的鬼便是大江山鬼王,名为酒吞童子的红发之鬼。对方强大的妖力,背后的酒葫芦,以及高傲睥睨的神情,分明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掩饰自己的身份。
他此行便是为了确认鬼王的立场,现在确认了,他最好迅速返回,迟恐生变。
“不要我赔了?”红发的鬼一把拎住他的后领不让他走,“看你还是只小狐狸,怎么天天这样心事重重?本大爷说要赔就一定得赔给你,不光如此,本大爷还许你参加大江山众鬼的宴会,你敢来吗?”
“可我……”
鬼直接将他扛上了肩头,白藏主直接炸了,咆哮欲扑,酒吞童子嫌弃的向他摆摆手。
“退了吧,刚才本大爷要是想杀他,那一下人就没了。”
虽然很突然,少年保持一个不太舒服的被扛着的姿势,安抚白藏主。
“小白,我没事,你跟着就好。”
鬼带他加速奔行,一路颠簸之下,到达食肆的少年扶着柱子摇摇欲坠。鬼王不仅买了糖糕,还有点心,因为老板腿吓软了缩在柜台后,他就把钱拍在柜台上,出门把这些甜东西交给少年。
此刻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下来,大江山上空弥漫着火一样炽烈的妖气,在少年的眼中映出清晰的影。他看着自己身边的鬼王,犹豫一下,还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