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更疯了:“是不是太早了,云小少爷今年才十八岁,而且他那个自闭症……外界要说成什么样的都有啊!能不能让云秋小少爷配合完成婚礼过程都不一定!更何况,董事会对您配偶的期望是联盟星城大学前三学历毕业,名门出身,礼仪、学识、商务能力缺一不可,嫁进来是要当持股人的啊!云小少爷他……”
“虚东西可以学,云家当年跟我们合作时持有7%的股份,虽然后来被吞并了,但这份本来该属于云秋。”萧问水说,“媒体嘴巴不干净的,就让他们一辈子都开不了口。至于董事会……谁给他们的自信,我的婚礼会邀请他们来?明天做好方案给我,日期不用选,越快越好。”
萧问水关掉平板。
一边的云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昧地问他:“那我们什么时候彩排啊?”
萧问水看着他,唇边慢慢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意:“……再过个十年八年的吧,在这之前,你不能出门。家里的安防系统我调到最大了,你不能出去,外边的人也别想进来。”
云秋一下子就急了:“那不行,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萧问水淡淡地说:“跟我结婚,就要等这么久。”
“你刚才没有说过!”云秋急得仿佛火烧眉毛,立刻大声说:“那我不要跟你结婚了!你们大人都是骗子!”
云秋很伤心,原来医生跟他说的话也是胡说八道,萧问水被他哄高兴了,答应跟他结婚了,却也还是没有放他出去玩。他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生气过,难过得哭都哭不出来,只是呆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萧问水,重复着,“我不要跟你结婚了……”
“云秋,你在想什么,全部写在脸上。”
萧问水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捏住他的下巴。刚刚还柔情缱倦的触碰,现在却显得讨厌刺骨,连带着萧问水沉沉的声音也是,“你这种傻子,为了蝇头小利能把自己卖了。哪一天放你出去,你就是为了口饭能被人包养的人。”
云秋开始用枕头打他:“不许你说我!是你们骗我!”
萧问水轻而易举就制住了他:“不让你吃点苦头,你长不了这个教训。你自己说的要跟我结婚,现在反悔也来不及。”
云秋气得简直想咬他,他开始慌不择言:“明明是你们,你们想跟我结婚,你们想让我跟你结婚!骗子!你们都是一伙的,骗子!”
“我跟谁一伙?”萧问水轻笑一声,反问他,“你自己要上钩,怪得了谁?这几天我看你还挺得意,怎么着,觉得把我吃准了是不是?”
云秋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满脑子只有萧问水说的“以后都不能出门”,他要打萧问水,萧问水根本不理他,自己下床往外走,洗漱去了。
云秋等了半天,也不敢出去找他打架,只能自己难过地下去洗澡。他泡在浴缸里哭了一会儿,然后出卧室门去查看情况,先去把机器人抱起来,看见钥匙那个图标已经灰了,他按了半天没有按动,不死心,又去开厨房外的窗户,家里的系统叮叮地发出警报:“请注意,请注意,系统维护中,请勿强行开启门窗。”
这并不是安保系统升级到最强状态的标志,只是系统在维护中而已。但是云秋并不懂这些差别,他只以为萧问水真的把他锁在家里了,直接气得拿自己能找到的任何东西去砸窗户,水晶花盆,小熊骨瓷杯,唯一不嵌入内部无法打开的大理石砧板。这一堆东西砸在窗上,声响惊天动地,但都是砸不坏纳米处理过后的玻璃。
云秋气得去砸浴室的门——萧问水在里边洗漱。
但他这边哐哐的,萧问水那边也没有什么格外的回应。只在噪音持续了一会儿后,萧问水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云秋,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你先骗我的。”
云秋大声说:“我没有!我不是州官!”
他在这边敲了半天,萧问水都不理他,云秋只能难过地去睡觉了。
睡到半夜,他感到身后有个人贴了过来,把他抱进了怀里。云秋下意识地知道是萧问水,愤怒地左扭又扭,想要把他踢回去,结果自己咕噜一声滚下床,摔醒了。
萧问水醒着,下床把他捞回来,裹好被子拍了拍,沉沉笑起来:“云秋,小熊重生历险记,你看完了吗?”
他的状态很奇怪,以前他和云秋吵架冷战,没有哪一次不是伤筋动骨,云秋哭得声嘶力竭,他也浑身冷气。但这时候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云秋被他唬住了,一下子也不知道是应该揍他还是不理他,可是萧问水没有等他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说:“小熊重来一次,认识到以前不顾谦让,抢走小熊妹妹的玩具的举动是错误的,所以这辈子拿到了三好学生的奖励,和妹妹的关系也缓和了……但是我,云秋。”
他的呼吸滚烫,呼在云秋耳侧,带来一阵麻痒,“我不会,是我的,就该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要把它变成我的。上辈子我要靠抢才能拿到的东西,这辈子根本不会让它有在别人手里呆着的机会,它天生就该是我的。”
云秋不安地动了起来,他听不明白萧问水的话,可是他被他说话的语气、神情吓到了,他说:“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我很害怕,讨厌你。你走开。”
“嗯。”萧问水说,很平静,但是他也没有走开。
他只是背对云秋躺了回去,低低地说:“睡吧。”
*
云秋睡不着。
自闭症患者通常也很难描述自己的情绪感知——一般来说,他们不会有情绪感知。云秋读不懂萧问水的情绪,同样也读不懂自己的。
在本能的反应下,云秋确认萧问水睡着后,偷偷跑下床,来到小浴缸里。
这个举动已经半个月没在他身上出现过了。自从萧问水回家来,云秋先是被迫习惯了再次和他睡在一起,然后是习惯了萧问水从背对他转为正对他,最后是现在,两人有了亲密关系,云秋自然而然地就在他怀抱里入睡。
云秋放弃了逻辑分析,也放弃了理清楚萧问水的情绪,他只是觉得很难过,为他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外面的天空。
他抱着熊缩在浴缸里,独自闷了一会儿,仰头去看浴室上方的小窗,和他从前一样,看天色慢慢地从黑色变成深青色,又从深青色变成烟蓝色和鱼肚白。
云秋看了一会儿,一阵风从窗外吹来,突然让他激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