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福特奔驰在旧金山的街道上,林易看了一眼旁边双目紧闭眼皮却在不住颤抖的未来助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摇摇头看向窗外,目光渐渐带上了一丝怀念。
金门大桥上,一辆红色敞篷跑车与他们擦肩而过,跑车上的年轻男女挥舞着手臂发出怪异的尖叫声。
旧金山啊,这个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城市,算算也有近四十年没回来了。
三十年尽门始开,破釜沉舟出国来。
两只皮箱一个梦,窗外霓虹何与干。
1978年,卡特总统的科学顾问FrankPres率美国科学家代表团访华,拉开了八九十年代留学生的序幕。
无数怀揣着美国梦的男男女女在进行了长期周密的前期准备,付出了艰苦卓绝的个人努力后,毅然决然地离开家园,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
上辈子自己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兴奋还是忐忑?许是时间过了太久,林易已经记不太清了。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了沉湎在旧日情怀中的林易,何群剧烈地咳嗽起来,整张脸涨得通红。
“噢~抱歉,我立刻关上窗户。”坐在驾驶座上的黑人大哥抱歉地回过头来,“我以为你们会喜欢,要知道行驶在伟大的金门大桥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海风,这是一种极大的享受。”说着黑人大哥用力吸了一口空气,露出享受的表情,仿佛是在验证自己刚才的说法。
“咳咳咳咳咳咳咳”回应他的是何群一连串咳嗽及鼻涕眼泪糊了一整脸的狼狈模样。
车子逐渐驶近湾区,林易已经依稀看到了萨瑟塔的轮廓。
何群把头伸得长长的,半个身子靠在出租车前座的靠背上,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正前方。
辛普森教授的实验室在伯克利校区北区,比起从大门走过去,让出租车直接开到北门才是最好的选择,何群想着等到学校大门前那个路口,他就提醒司机直行。
只是没等他开口,当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大门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时,“绕过大门,直行,前面路口右转。”林易突然开口道。
何群呆了呆,张了张嘴又再次闭上,他面上露出一丝窃喜,自己本身就不善与陌生人交流,有人替他说了,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至于林易这个第一次来伯克利的人,怎么会这么熟悉这里的道路,何群想着,能这么年轻就拿到哈佛物理学硕士并成为辛普森实验室研究员的,自然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辛普森实验室
全大理石铺成的实验室大厅里,一群身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女屏住呼吸有秩序地站在中央,他们虽极力维持面部表情的平静,但呼吸间还是不自觉带出几分激动来,有人悄悄抬手摩挲胸前印着的那串花体英文“辛普森实验室”。
辛普森和他的助手站在前面,正低头交谈着些什么。
“嘟”当实验室门再次被打开,辛普森教授停止了与助手的交谈,眼里露出一丝明显的期待来。
“听说是个华人,本来托马斯学长可以成为由助理转研究员,但是名单下来的时候,却是一个叫易.林的人。”
“所以我们这期实习生能竞争的助理职位也少了一个?”
“没错。”
“哦,不!如果那个叫易.林的没有真才实学,我要打得他去见上帝!”
“保持安静。”辛普森教授的助手罗根博士接收到辛普森教授的眼神,点点头向前一步。
“从今天起,你们就成为了伟大辛普森实验室的一名实习生。辛普森实验室是全美最著名的材料学实验室之一,我们美国的骄傲-福特汽车,它的发动机材料就是我们辛普森实验室的产品。还有用于航天器的超高温陶瓷复合材料,我们一直是美国航空航天局最亲密的合作伙伴。”
罗根的语调抑扬顿挫,丝毫不掩饰自己言语间的傲慢。刚刚还义愤填膺的美国小青年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罗根,眼睛一眨都不带眨的。
“是的,辛普森实验室很辉煌,但是这些辉煌不是你们创造的。小崽子们,你们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实习生,知道什么是实习生吗?这意味着你们还不是辛普森的一员,你们手里的门卡都只是临时卡,一年后,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会离开这里,去一个二三流的实验室度过你们的一生。”
“所以你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在这里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要浪费。”
罗根作为辛普森的助手,除了要在学术上协助辛普森,更是辛普森实验室本质上的大管家,对于收服这些实习生们,还是有自己的一套的。
他这番话下去,底下实习生们的脸色白了一半。
“当然,优秀的科研人才哪里都受欢迎,辛普森实验室也不例外。”说到这里,罗根顿了一下,“去年夏天,我三次飞到柏林,邀请一位柏林大学材料学博士生加入辛普森,每天我都在他的教室门口等两个小时以上,希望让他感受到我及辛普森实验室的诚意。”
罗根的声音低了下来,“他最后还是拒绝了,你们说他凭什么?因为……”他目光扫过一群屏住呼吸看着他的菜鸟实习生们。
“因为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学术水平代表一切,只要你足够优秀,你就能像那位柏林博士生一样,把臭靴子丢我脸上!”
现场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在场的实习生们眼中都燃烧起强烈的斗志来,没有人甘于平庸,更何况是这些习惯了优秀的天之骄子们。
而林易和何群正是在这个时候踏进了实验室大门。
何群踏进实验室的时候,突然听到大笑声,身子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还好他稳稳抓住前面林易的裤子。
“对……对不起,对不起。”何群人还没站稳,便连连道歉,他语气诚恳,但拽着林易裤子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