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琪又看了眼夫妻俩和那个孩子,记清二人长相,在侦探的催促中和柳奶奶告别。
*
“简单的概率学,她一个数学老师随便算一下就知道了呀。”
问及为什么除夕夜赌场头奖井喷,以及柳奶奶怎么知道,侦探如是答道。
“简单的……概率……学?”
“那种机器有固定的中奖组合,一台拉一百万次肯定有一次会中头奖,拉一千万次就有十次中头奖。”
“一百万次,一千万次?”星琪咋舌,“可为什么都集中在除夕夜这天?”
“要重置了。”
“为什么……”
“你等一下。”侦探往助手嘴里塞了片绿叶糖,“我想想怎么解释。”
星琪乖巧地等待着。
“首先,那种机器的中奖概率是固定的,限于本地法律规定,不能人工操纵具体什么时候中奖,也不能把中头奖的组合从机器预设删除,这是前提。”
“嗯。”
“但是赌场要盈利,合法盈利。”
“嗯。”
“所以赌场可以设计什么时候不中头奖。比如一百万次的前九十九万九千次不中,最后一千次有一次中。这里理解吗?”
“大概理解。”
“那么,只要在九十九万次之前重启机器,那么赌场的胜算就又回到一百万次的前九十九万次。如果偶尔有一次在重启之前出现头奖,机器也会自动更新概率,回到一百万次的……”侦探拖长了尾音,看向助手的目光不无期待。
星琪会意,“前九十九万次。”
“没错。”侦探颇为欣慰地颔首,而后续道,“赌鬼儿子报出组合和赔率给了老太太坐标值,用这个反推,就能得出今年除夕夜之前一定会爆出很多很多大奖。”
“可是……”星琪仍想不明白,“既然赌……那个……柳奶奶的儿子中过头奖,机器重启过,为什么除夕夜之前还出这么多头奖?”
“你就当是赌鬼阴魂不散给酒店下诅咒,等着他妈来给他击鼓鸣冤。”侦探说完,阴恻恻一笑,“赌鬼儿子变成真赌鬼复仇,怕不怕?”
“好怕怕哦……”星琪十分配合地搓了搓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那为什么……”
侦探竖起食指和中指,“两个,只准再问两个问题。”
“……”
星琪想了好久,忍痛割爱选出第一个她认为必须要问的,“柳奶奶为什么要拿别人的筹码?”
“引起注意。”侦探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枚硬币,流畅地在指间翻出一串残影,最后夹在小拇指和无名指之间,“她一个老师,拿捏惯了粉笔头,做不出有失体面的事。和她写匿名威胁信一样,为了有机会和酒店负责人面对面沟通。你没看到她每次只拿一枚,而且都是面额最小的吗?”
“看到了。”
她们中头奖时,柳奶奶来帮她收拾机器喷吐出的筹码,后来拿了一枚面额最小的。
见助手好久没动静,侦探提醒道:“还有一个。”
星琪抿抿唇,“先留着。”
她有很多事情不明白。
计算上百万上千万甚至上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还要结合时间因素,上了年纪的老人花了多少心血?
就算真的算出来,如果没有侦探的介入,赌场——至少姚副总也不关心一个普通人的生死。
兄长身故他乡,弟弟所能做的却只是一遍遍地给酒店打电话,发邮件。
甚至——
如果没有侦探,就连自己也不会注意到就在同一幢建筑里,有一位生病的老人为了讨要一个说法,抱着最坏的打算孤注一掷。
星琪蓦地打起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