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卿披麻戴孝守在灵堂,江盛雪有些不能接受她亲手杀死颜叙的事,待在悦来客栈没有过来。
“粱城主,这些天我会一直待在灵堂里,希望你们的行动能够快一点。”
梁简上完香要走,颜卿卿面无表情地往火盆里丢钱纸,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梁简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他想告诉颜卿卿其实不必如此,可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剩下一句叹息:“保重。”
颜卿卿杀死颜叙,大肆操办葬礼,自己以身做饵待在灵堂,无非是告诉那些灵幻散商贩,她现在没有精力来制裁他们,帮梁简等人麻痹敌人的警惕性,方便他们寻找突破口。她的决定果断的近乎残忍,内心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乱世之中,大家都是逆流而上,梁简没有立场来说她这样做不对,就连安慰也显得苍白无力。
悦来客栈,凉风习习。江盛雪坐在二楼凭栏远眺,在这里可以看见城主府灯火通明,丧幡立在黑夜中格外显眼。她有些担心颜卿卿的状况,可是心里又膈应颜叙的死,暂时没有办法平静地去面对颜卿卿。
梁简走时她在这里,回来时她还在这里。闻尧回房帮她拿披风,梁简拦住他对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接过披风让闻尧先下去休息。凉风吹乱江盛雪的头发,有一些调皮地贴在脸上。江盛雪抬手去弄,感觉到有人给她批了一件衣裳。
江盛雪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是梁简有把目光转向城主府,不解道:“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了颜城主,那是她爹,她怎么下得去手。”
梁简能理解颜卿卿的心情,倒是江盛雪钻了牛角尖。她在锦城这些天看的出来颜家两父女的关系很好,可是谁又能想到下一刻便是这样的结局。
梁简在江盛雪身边坐下,陪她一起眺望城主府,开解道:“她只是不想颜叙继续承受那样的痛苦,你站在她的立场上你也会理解,那种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痛苦而自己无能为力的绝望在她的心里蒙上一层又一层的阴影。她一面要承担起城主之女的责任,另一面又要看着颜叙受折磨,精神上一直紧绷着一根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溃。”
对于颜卿卿而言,看着颜叙日以继日的承受折磨,比她自己遭受苦难还要难受。
杀人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她的屠刀对准的人是颜叙。她到底是真的心狠还是强弩之末,全凭一口气撑着谁也说不准。
江盛雪连连叹气,她同情颜卿卿的遭遇也自责自己当时没有听出颜卿卿的弦外之音,要是她仔细一点,颜卿卿也不至于走这样的路。或许她提出要炼制虫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两手打算。
“好死不如赖活着,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相信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到缓解他们痛苦的办法。”江盛雪握紧了拳头,心里充满了不甘。
梁简握住她的肩膀让她放松,不要把责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我相信你,可是盛雪,这不是时间的问题。颜卿卿日复一日地看着自己好强的父亲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需要别人帮忙才能苟延残喘,这对她的父亲而言是一种屈辱。她宁愿颜叙走的痛快一点,也不想他以这样狼狈的方式走完自己的一生,她是在维护颜叙身为城主最后的一点尊严。”
江盛雪觉得喉咙发干,心里涌出一出悲哀:“命都没了,这样的尊严拿来又有什么用。”
梁简抬头,远处的城主府灯火通明,却惨淡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心情跟着沉重起来,道:“对于我们来说没用,但对于颜卿卿来说,这是她能为颜叙做的最后一件事。”
颜叙的丧礼很好地拖住不少视线,梁简和陈文砚顾不上悲伤,利用颜卿卿帮忙争取的这个机会对暗地里的灵幻散贩卖商进行围剿和抓捕。他们按照计划里应外合,从外围开始瓦解这个势力,将蜘蛛网一节节断掉。
江盛雪在梁简的安排下去进入城主府陪颜卿卿守灵,颜卿卿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一个人守着灵堂滴米未进,家里的下人好说歹说也劝不动她,最后求助到江盛雪面前。
江盛雪让下人准备容易消化的流食,自己端给颜卿卿,道:“大仇未报,你要是先在这里倒下,只会让你的敌人越发兴奋。”
听见熟悉的声音,像个木头人一样僵立多日的颜卿卿抬起头看着江盛雪,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我以为你会对我避之不及,再也不肯见我。”
江盛雪叹了口气,她现在没有一开始那么抵触,多少有点理解,甚至有些同情颜卿卿。她捧着清粥在颜卿卿身边跪坐下来,道:“都会过去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来。”
颜卿卿的目光落清粥上,摇了摇头:“我真的吃不下,先放着吧。”
她的拒绝没有那么强硬,她是真的没心情吃饭,而不是故意不吃。最近发生太多的事,她都一个人抗在身上,身心俱疲。
江盛雪想了想没有继续劝她,让下人把东西拿走,自己留下来陪颜卿卿守灵。她本来就是一身淡色的衣服,只在鬓间戴了一朵白花。
她们两个人在这里,闻尧和官兵守在外面。
梁简和陈文砚已经开始行动,他们兵分四路从四个不同的方向进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群人还在欢快地庆祝颜叙的死,在吸食灵幻散脱的精光的姑娘堆里醉生梦死。梁简他们打上门来的时候,门内肢体交缠,一屋子情|欲之气,暧|昧呻|吟不加掩饰。
陈文砚还是个雏,看到这一幕从头红到脚,像只煮熟的虾子,身后的官兵也各个面红耳赤。
里面的人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以为是有人送上门,伸手去拽。好死不死地抓住梁简的衣袖,梁简眉心直跳,直接抽刀断了那人手臂。浓郁的血腥味冲淡屋子里的情|欲之气,有人立刻反应过来去找兵器,梁简一挥手,官兵们硬着头皮上前抓人。
“留条命能开口就行。”梁简捏着鼻梁退出去,看着官兵个个义愤填膺,松口让他们去闹。
屋子外面的空气要好多了,梁简揉着阵阵抽痛的额角,屋子里纸醉金迷的糜烂之风让他心里的暴虐翻涌如潮,他怕自己再待下去,里面的人是一个活口也留下不。
打斗声持续了好一会儿,陈文砚也从里面退出来,看见梁简脸色难看,心里咯噔一声,上前关切道:“你受伤了?”
梁简摇头,看向屋子道:“情况如何?”
“按照你的吩咐留了活口,你想做什么?”
这里是这群商贩在锦城的总部,之前那些都是直接杀了了事,到了这里梁简一反常态,陈文砚问道:“你难不成是想问他们背后还有没有主使?要是这样我觉得你不必问了,他们背后那个人一定和闽国脱不了干系,这种显而易见的事不用浪费口舌。”
梁简摸着下巴瞅了陈文砚两眼,意味深长道:“你排行二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