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与魏元帅无亲无故,对方愿意帮她联系医生为儿子治病已然是大恩,年氏哪里能一直白吃白住,不仅让对方付着高昂的医药费,还让对方的妹妹带着她吃喝玩乐、挥金如土?
——元帅府的日子的确很好,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生活缤纷多彩,但年氏一直都是亏心的。她曾尝试着拒绝这些她无法承受的奢华,但元帅府内的人都十分强势,根本不容他拒绝,年氏只能默默将这些恩情记下来,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偿还清楚。
为了报恩,也为了掌控自己的未来,年氏一直都在思考。她没有受到过高等教育,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只是浅浅涉猎,难登大雅之堂;西方流传过来的知识,更是一窍不通;论年龄,她三十多岁,不再年轻,没有时间从基础慢慢学起;论天赋,她更是平平无奇、泯然众人。
年氏思前想后,只觉得护士这份工作,自己尚且能勉强胜任。
魏崇稳投资开办的护士班,讲求短期速成,不仅学习期间不收取任何费用,毕业后还能被分配去医院,每月享受不菲的津贴待遇。而魏崇稳的要求,只是让这群毕业后的护士为他兢兢业业服务十年,哪怕被分去前线救援,也不可以拒绝。
对于大多数贫苦的女孩子而言,这简直是她们梦寐以求的好事,最起码,她们不必担心自己早早就被父母嫁出去,换取微薄的聘礼。由于面向全社会的女性招生,进入护士班的条件也十分宽裕,不限年龄、出身,只要足够耐心、细致并且听话就可以了。
如果自己能够从护士班毕业,那么她不仅能够更加专业的照顾自己身体病弱的儿子,还能在医院里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拥有自己的收入——这样一来,哪怕被年翔飞休弃,年氏也有底气带着儿子,继续在淄市生活下去。
早在听说护士班的时候,年氏就在踌躇,如今终于下定了决心。儿子需要做手术,而护士班中教授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如何护理手术后的病患。她十分迫切的想要深入了解手术的过程与术后护理,亲手照顾儿子恢复健康。
在听说年氏的决定后,魏珊珊自然举双手赞同,很快就雷厉风行的帮年氏办好手续,塞进了护士班内。
听说年氏进了护士班,孟晖还有些担心,总觉得以年氏那样柔弱的性子,估计是看不了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也无法忍受充斥着痛苦呻.吟与生死离别的医护环境。
然而,他还是小瞧了年氏,如年氏这般的传统女人,看似柔弱驯服,骨子里却有一种极强的韧性与耐力。不然,她们必然无法承受裹小脚的痛苦,无法忍耐诸多加诸于她们身上的沉重枷锁。
一天又一天,年氏坚持了下来,最初归家时还面色煞白、神情憔悴,连一口肉都吃不下去,但一两周之后,她却似乎逐渐习惯了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气质依然温顺娴静,但眼神却变得坚毅沉稳。
看着年氏的变化,孟晖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下来,他觉得,现在是时候来解决一下年氏与年翔飞之间那一摊子糟烂事了。
虽然有九分把握能够熬过心脏手术,但按照目前的医疗条件与紧张的国际局势,孟晖却并不能完全保证手术中不会出现他无法预判的危险。
倘若自己万一在手术中死亡,孟晖唯一担心的,就是年氏了——在年氏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他是决不会允许自己的一番努力付诸东流的。
所以,在进行手术之前,孟晖打算将年氏彻底拉出这一段婚姻的漩涡,与年翔飞划清界限。这样一来,就算他出了意外,年氏也能避免继续被年翔飞祸害,那他也能走得安心了。
听到自家宿主这一番心理活动,光球十分无语:“那气运之子呢?魏崇稳那边你不管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无论有我没我,他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担心个什么劲儿?”孟晖挑眉,毫不心虚。
光球:“……前不久,你还跃跃欲试着要跟他来一场分.手.炮呢,现在说不管就不管了。”
——呵,男人果然都是些嘴上跑火车的大猪蹄子。
“分.手.炮,那也得是我熬过手术之后的事情了。”孟晖格外坦然,“以我现在的身体状态,炮是打不起来的,除非你想让我死在床上。”
光球:“……晖晖你不要突然开车。”
“好了。”孟晖莞尔,“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和他之间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既然如此,强求也没什么意思,不如顺其自然。”
说话间,元帅府的大门被人推开,魏崇稳一边迈步入内,一边解下自己肩上的大氅,抬头正发现二楼靠在栏杆上望过来的孟晖,顿时眼睛一亮,周身冷锐之意一扫而空。
光球看着气运之子像是见到主人的狼狗般欢脱的三两步奔上楼来,而自家宿主却含笑靠在栏杆上岿然不动,突然产生了一股浓浓的预感。
——自家宿主想要在这个世界好聚好散,也要看狗狗同意不同意呢。倘若是只温顺的、被主人丢下只会哭唧唧的小奶狗也就罢了,但这只对待外人凶狠冷厉、却唯独在主人面前翻肚子的大狼狗在发现自己被遗弃后会怎么做,那可就不一定了。
看着那双专注热烈,却又执拗霸道的眸子,光球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体,默默将自己藏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Ashley亲爱哒扔的手榴弹=333=
第八十九章
“在想什么?”走到孟晖身边,魏崇稳熟门熟路的弯下腰,亲了亲他的额头,动作看似绅士温柔,实则掩藏着极力克制的炙热。孟晖也懒得去反抗,仰头接受了一吻,又是乖巧到让人心痒难耐,又是漫不经心得让人想抱起来揍一顿屁股。
自从在管家那里了解到孟晖早已明了自己的心意、却只是假作不知后,魏崇稳在孟晖面前就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如今按捺隐忍,只是碍于心上人那脆弱的身体。至于孟晖没有抗拒,一来是知道就算抗拒了也没有用处,二来对方也勉强算是自己看中的开荤对象,亲昵一些也无伤大雅。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魏崇稳与孟晖之间的气氛倒是颇为融洽契合,既有亲人之间的默契,又有恋人之间不自觉的暧昧。
——大约,也只有过于单纯的年氏才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了。
一吻过后,孟晖歪了歪头,毫不客气的推开尚觉不够,还想要凑过来多亲几口的魏崇稳:“我在想年翔飞。”
听到“年翔飞”三个字,魏崇稳下意识就皱起了眉,语气不悦:“想他做什么。”
“当然是想让他和娘离婚啊。”孟晖语气坦然,在魏崇稳面前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恶毒心思,“原本,我是想让他在战乱中‘自然死亡’的,不过,现在娘变了很多,性格坚强独立了不少,我觉得,她已经做好了离开年翔飞的准备,也开始规划离婚之后的生活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尽早帮她与年翔飞撇清关系,以免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