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进入了某个器官的内部。
这里还是公共浴室,但整个墙壁都被类似肌腱和筋膜的结构包裹,鲜红的覆盖了全部白瓷砖表面,血管穿梭于其间,如同茎蔓一般从墙壁中长出来,沿着水管攀援而上。浴池边缘也生长着血管和某种裙边结构,看上去已经完全和浴池融为一体,它们根本就是同一个生命。
被血肉包围于其间,安息几乎能听到脉搏跳动的声音。
反胃的感觉愈发强烈。
“走,快走!”他向李星澍交代一声,捂着嘴跌跌撞撞朝门口跑去。
出去可能遇见那个杀人凶手,但安息顾不上这么多了,这里让他感觉头晕目眩,再待下去他要发疯。
一鼓作气冲到走廊上,安息完全呆愣住了。
走廊也被蠕动的肉质覆盖,一眼望过去,就像是肠道或者食管。
安息眼前发花,精神彻底恍惚起来,一不留神踩到地面上的一个肉瘤,晃悠几下向前扑去。
幸好李星澍及时揽住了他。
“送、送我回去,我需要休息……”安息的声音轻到几乎不可闻。
李星澍将他拦腰抱起,嘴唇在他额头上微微一碰,“等你睡醒了,记得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在李星澍眼中,这栋宿舍楼依旧残破阴潮。
安息昏昏沉沉被抱回了最开始的六人寝室,李星澍将他安置在床上。睡神刚刚揪住他的小腿,寝室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喧闹声。
安息被吵醒,超级不开心。他本来就有严重的起床气,现在大脑还在隐隐作痛,一种不可名状的惊惧时刻攫住他的心脏,安息感觉自己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比他更加愤怒的是潘太太,她狠狠摔上房门,怒道:“你闭嘴!别再说了!”
被她怒骂的人自然是她的丈夫。
潘先生神色恍惚,眼睛都直了,似乎也不再眨眼。他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痴汉一样的贴近妻子的身体,抚摸着潘太太的脸庞,痴迷的说道:“你美的好像那幅的画像。”
“滚!我不像!”听到这话,潘太太头发都炸起来了,她歇斯底里的叫骂,用世上最恶毒的言辞诅咒丈夫快点去死。
但潘先生却不为所动,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似的,依旧痴迷的赞美着爱人。
安息躺在床上,把这场闹剧从头看到尾。
疯了,都疯了!
潘太太本来是个冷静而理智的女人,他们一家三人全依仗潘太太做决议。而现在,她仿佛一个疯婆娘。潘先生就更别说了,他的举动完全不似正常人。
见那两人终于吵累了,李星澍走过去和潘太太搭话。
“你们碰到什么了?潘先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和李星澍对话的潘太太依旧是安息熟悉的模样,“自从他进入那个房间之后,就变得整个人都不正常起来。他不停地捧着我的脸,说我长得像楼管房间的画像。可我明明和那幅画像完全不一样!”
“哪个房间?”
“大厅旁边那个,宿舍管理员的房间。”
“哦。”李星澍故作思索,“我记得那个房间被锁住了,进不去呀。”
“是的,本来进不去。但我老公不知道从哪里搜来一把钥匙,他就开门进去了。然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先生大概太爱你了。你看,他一直在赞美你的美。”李星澍试图宽慰她。
“别睁眼说瞎话了,他就是疯了。”潘太太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我也快疯了。你们呢,精神还好吧?”
“没事,轻微有些不舒服,毕竟在澡堂看见了恶心的东西。”李星澍的话真假参半。
潘太太很客气,“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我会管住他的,你们睡吧。”
安息不知道他们还聊了什么,他很快进去了梦乡。
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到身侧的床铺塌陷,似乎有人在他旁边躺下,一只手搭在他腰间,温柔得仿若一场美梦。
他们在狭窄的单人床铺上肌肤相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