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百友道:“自然是胡师兄说的。别人谁去过晦朔山?”
醒林点头道:“这句话说对了!除了他谁也没去过晦朔山,但是咱们在大殿外都听到,胡师兄根本没提那守灯人本半个字!”
夏百友瞧他认真的眼冒精光的模样,不禁噗的一声,撑不住笑了出来。
“醒林兄啊,胡师兄没在大殿里说,也并不是他没在私下说,你看他从大殿走出时与甘师兄等人不停交谈,说了没一千句也有几百句,咱们也并没有在旁听遍。”
醒林摇摇头,心里的烈火熊熊燃烧,越烧越旺。
他手压着桌边,几欲把长条桌掀翻,几欲喝住餐厅所有人,几欲质问他们到底是从谁人口中得知此消息,谁是源头!
因为!他知道仙门中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消息,因为他化作守灯人潜伏魔窟的事,十二掌门俱都知道,并且深以为耻!他父亲与玉房宫龟蒙真人一手操持年轻男弟子,施以色计,委身魔尊,将仙门脸面与德行弃之不顾,决不堪摆在明面上直说!
他父亲等人绝不会告知胡争如,关于任何守灯人不见的消息——当年,守灯人的坟墓还是十二掌门趁甘、李等弟子们下山后,偷偷返回,亲手破开的!
他望向熙熙攘攘热闹之极的各色弟子,只觉一阵寒意从心头射向四肢百骸。
他看着那些身着白衣素冠的、紫衣银宝冠的、碧衫玉冠的、红衣朱果钗的以及各门弟子,各个散修。这些人真的该门弟子吗,又或者他们还是本人吗?
此时玉房宫内仙门各家及散修,论派别没有上百也有大几十,岂会人人尽相识,若有人混迹其中……
醒林坐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如坐在一方小小的冰窟里。
他脑中惊惧、惊慌,几欲炸裂。
夏百友轻轻推他:“醒林兄……醒林兄……”
醒林茫然的抬起头,茫然的问:“怎么了。”
夏百友指着远处餐厅的大门,从人缝中能依稀看到一个矮小的人影候在那里。
夏百友道:“我去取一件东西,马上回来。”
醒林茫然的点头。
夏百友去了。
醒林双手放在桌上乖乖地坐着——说乖巧不如说呆滞。
同张桌上的其他弟子早吃完碗里满满的饭,他们走了,新一批弟子端着碗坐到桌边。
醒林桌前空空,他左手扣着右手,他甚至忘了打饭。
餐厅门口忽然来了一位资历不浅的师兄,玉房宫嫡系弟子,那师兄的面色是从未有过的肃穆。
他高声道:“所有弟子听着,今夜全部汇聚大殿外,勿要单独回房。”
餐厅内轰然作响,议论什么的都有。
“什么意思?卧房不安全?”
“傻子,是玉房宫不安全……”
“这是怎么回事,玉房宫如何会不安全呢,这里不是设了法阵吗……”
“呜呜呜,我不要在这呆着,我要找师叔们……”
“红云教的弟子在哪里,以防万一,聚在一处,我们不要走散……”
“郭师姐去哪了,下午我还见着她……”
方才还喜笑颜开议论别家长短的年轻人们慌乱起来,有人质问门口的玉房宫师兄,有人急着拢住自家人,有人骂骂咧咧,甚至有胆小的人已哭了。
醒林心慌气短,头晕耳鸣,他在一片不能分辨的嘈杂中,随着众人纷乱的起身,往大殿外走。
他方才一直思索如何将玉房宫此刻有内鬼的消息告知二师叔等人,又使他们相信他所说的话。
此刻,显然二师叔等已察觉玉房宫虽然屡次加固法阵,但不再是铜墙铁壁。
危险来自宫内。
暮云退去,由红转黑,夜晚正式降临了。
他浑浑噩噩随着人潮向前涌去,在远处便看到大殿前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无数火把被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