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恩第说:“自古以来,若父母健在,都不会轻易分家,当初我还未高中都尚且没有分家,如今更不能轻易分家,否则当要被人弹劾我贪慕虚荣,嫌贫爱富,置昔年叔婶于不顾了”。
童潼楞了楞,又问:“那被弹劾了,会怎么样?”。
“轻则贬官罚俸,重则丢官罢职”。
童潼当即脸色一白,猛地伸手将顾恩第抱住:“不分家!不分家!”。
顾恩第微微一怔,随即反手将他拥住。
童潼埋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连声音也闷闷的:“我不分家,相公好辛苦才当官了,不能被人弹劾,我、我虽然怕奶奶他们,但我可以躲着他们,我会乖,我会听话,不会再惹奶奶他们生气了,这样就不会分家,相公就不会被人弹劾,也不会出事了”。
童潼这话,似乎有些语无伦次,可顾恩第细细嚼过,却只觉得心里全是说不出的滚烫,甚至于他都有些分不清楚,此刻的童潼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只是在装傻。
什么是傻子?傻子难道不应该是随心所欲,只要自己满足了便好的吗?
可是怀里的这个傻子,却说出了这样委曲求全的话来,仅仅只是为了让他不被弹劾导致丢官罢职……
“对不起……童潼……对不起……”。
不知为何,这三个字,顾恩第说得颇为酸涩而又内疚。
童潼迷迷糊糊,听不懂他为什么要道歉,只是困惑不已的睁大眼盯着他看:“相公……你没对不起我呀……为什么要道歉……”。
没有对不起?
怎么可能没有对不起童潼。
他逼得童潼不得不以男身下嫁。
他逼得原就处境艰难的童潼最终失了清明。
他明知童潼痴傻懵懂,却还不愿带童潼一起入京……他不是怕他到时候照顾不了童潼,而是害怕……倘若自己不在,童潼受人引诱做出什么事来颜面尽失。
他将童潼留在江城,却忽略了江城里环伺的豺狼虎豹,导致童潼小产,孩子不保,却什么都不知道……
——顾恩第!你敢说你不带童潼一块入京真的是因为童潼不合适跟你一块入京还是你怕他跟你进京之后给你丢人!——
当日,曲流的话……其实……并没有骂错。
与自己的心思相比,此刻童潼这双清明的大眼,却只让顾恩第觉得,自己……当真是龌龊而又不堪……
“相公……你……你怎么啦?”童潼小声喊他,那双明净的大眼睛里全是困惑与担忧。
顾恩第深深吸了口气,他轻轻一哂,摸摸童潼的头:“童潼,我们进京以后,可能要很久都不能回来了,你要去看看姨娘吗?”。
“很久呀?那是多久?”。
“很久,比我跟你分开的日子都久”。
童潼懂了,立即点头:“要去,那我们今晚上就去?”顿了顿,童潼又问:“我们能在那里多住两天吗?”。
“好,我们在那里多住两天,两天后等爹娘他们收拾妥当了,我们在城门口与爹娘他们汇合,就一块进京”。
“好~!”。
别人口中的两天,恐怕最少也是七八日了,可童潼口中的两日,就实实在在的只是两日。
两人说好了,当天下午便直接去了童府。
彼时童府正是晚饭的时候。
童袁飞听管家说他们两人来了,还颇为意外,只是扭头时,看到坐在身边的长子童俞与魏芩,童袁飞顿时微微蹙眉。
童俞似猜到父亲不悦,他自己起身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做,便不吃饭了”。
童袁飞顺势问他:“那一会让人给你送房间去?”。
“不必了,我跟几个朋友大概会在外头用饭,父亲不必为我担忧了”。
朝着童袁飞点了点头,童俞便转身出去,只留下魏芩坐在那里,神色颇为难看。
童俞与魏芩向来不亲,即便魏芩一直以来都在为了这个儿子做打算,可这个儿子对她的态度却始终都是那样,淡漠疏离。
或许是应了那一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