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我找你好半天了,怎么躲这儿了?”柯雪一袭淡粉色长裙,神色有些匆忙的朝施雨童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怎么会,我刚才一个转身就不见你了,还找了你好半天。”施雨童收回了眼巴巴的视线,有些失望的晃了晃手上的杯子,带着几分敷衍地应了柯雪一声。
柯雪人上哪儿她其实并不想深究,两人自上次的事儿之后,不管是她还是柯雪,心里都有了隔阂,那种尴尬的气氛一直围绕在她们中间,施雨童几次想劝柯雪,但是看到柯雪有些不耐的神色,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索性也就放弃了。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次比赛之后,两个人应该就不会再有别的交集。
柯雪应该也是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不经心,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变化,不过很快就收敛起来,看着施雨童手上的酒杯,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攥紧了身侧的裙子,咽了口唾沫之后才说道:“你喝酒了呀?看你脸这么红,我去给你拿杯水吧,你在这儿等我,哪儿都不要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施雨童想叫住她说不用,她小时候奶奶经常会做自酿的葡萄酒,她跟着“品”过不少各种浓度的酒,所以酒量还不错,就是容易上脸,沾点酒精脸就通红,看起来好像是醉酒一样,其实一点儿事儿也没有。
柯雪脚步匆匆的走到了吧台的角落,要了一杯清水之后深呼了几口气,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瓶子,她脸色有些苍白,手指头有些发抖,小瓶子被她藏在掌心,不敢拿出来,低头看着杯子中的纯净水洒出来的痕迹,脑子里想的都是刚才贵宾房里的对话。
她是被小苏总喊到楼上去的,这些日子两人一直厮磨在一起,柯雪本以为等待她的是一场情事,却没想到会是一场交易,她病重的母亲,不争气的父亲还有家里的赌债,甚至于她以后的前程全部都压在了手上那一枚小小的药片身上。
只要她把药片让施雨童喝下去,把人带到指定的房间,她就可以脱离摆脱那个吸血鬼一样的家庭,她会签约出道拍戏,从此功成名就,光彩万分!
柯雪握紧了掌心的药片,她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必须要去做,她已经没办法回头了,视线绕过层层的人群,她好像看到了那个穿着背带裤的少女,阳光明媚的少女手上拿着一瓶冰镇的饮料,甜甜地笑着问她喝不喝。那是她们的初见,天空是那样的湛蓝,只可惜,她的天空现在已经是乌云密布了,施雨童那里却依旧是万里晴空,她们已经不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命运滑稽的转轮早已开始转动,从那句“恭喜”开始,她就已经被那个明媚的少女抛弃。
她是被抛弃的,是施雨童先抛弃我的,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不阻止我?为什么不拉我回头!既然已无法回头,那就怪不得我,要怪就去怪命运吧,是命运不公,我既已身陷泥沼,所言所行皆不由我!
——别忘了,你现在的名利是谁给你的,不做?行,收拾东西滚吧。
——不会亏了她的,那可是苏家,我睡你一夜给你的好处还少吗?更何况人家可是苏家唯一的继承人,伺候好了,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你们既是姐妹,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药?助兴药而已,床上图的乐趣嘛,赶明儿咱也试试,包管你爽翻天!
——记得带到609房间!
第8章
室内是一片昏暗,施雨童按着一阵阵抽疼的额头,拼尽了全力才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雾蒙蒙,她看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身体好像陷在一片云层之中,她努力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惜也只是徒劳无功,四肢酸软无力,根本就拖不动这具躯体。
施雨童挣扎了半天,眼前更加的昏花,她头很晕,更糟糕的身体好像被架在火上蒸烤一样的难受,虚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她觉得很热的同时又觉得很冷,浑身乏力,口干舌燥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好像被人掐住一样,在拼命的挣扎着想要逃脱,每一次的奋力跳动都让施雨童感到一阵心悸,她勉力按住胸口,试图让那种跳动的力量暂停下来,然后使劲掀开身上仿佛千万斤重的被子,从床上滚了下来。
并没有想象中冰凉的地面,施雨童趴在松软的地毯上,闭着眼睛咽了口唾沫,那种被灼烧的感觉并没有减少,反而越发浓烈,她知道自己很不对劲,像是濒死的鱼儿,她在渴望冰凉的水,来浇灭正在烤着她的火。
趴在地上缓了好大一口气,施雨童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视线所及之处依旧是混乱不堪,她看所有东西都带着光晕颠倒了色彩,身体里明显的不舒适感让施雨童清楚的明白,她被人算计了!
扶着床磕磕绊绊的爬了起来,施雨童弯着嘴角苦笑了一声,暗恨自己大意,不该掉以轻心,是那杯水,水里被下了药,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对自己下手,魔鬼尚且还有三分人性,她竟然是丝毫都不顾念两人相交一场,当真是厉害得很!
扶着墙跌跌撞撞的摸索着,她现在头很晕,神志也有些不太清楚,但所幸意识还在,她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多停留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任人欺辱半分还手的力量也没有!
只是头晕得实在厉害,喉咙里的那团伙仿佛越烧越厉害,现在的施雨童恨不得马上跳进大海里,哪怕是淹死了,也比现在好受得多!
脚步虚浮的摸索到卫生间,颤抖着拨开了水龙头,施雨童弯腰俯身冰凉的水浇在她的脸上,她迫切的张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自来水,想把喉咙里的那团伙扑灭,只可惜收效甚微,当下的施雨童也顾不上那么多,又大口吞了一口凉水之后,随意的抹了下脸,扶着墙走到了门口。
她的意识些许回笼,清楚的认识到这是酒店的房间,心里的不安少了一点,只是当她转动门锁的那一瞬间,门锁分毫未动的时候施雨童就知道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这是酒店的房间没错,可她既然是被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胁迫而来,又怎么可能让她能够轻易离开?
这房间的门是被锁死的,她被下了药,然后被锁在了这里!
巨大的惶恐一瞬间将施雨童湮没,在她短短十七年的人生经历里,所遇到的最大的事就是奶奶去世,但那时她身边陪着的是友善和睦的亲邻,她看到得都是慈善和蔼的面容,而不是现在这种,直面人性当中最黑暗的那一面。
身体明显不适的感觉让施雨童险些倒在地上,她背靠着门,感觉到自己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灼热的,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裙子的肩带,有那么一瞬间肩带都被她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消瘦的肩膀和少女朦胧的躯体,不过施雨童很快就又重新将肩带拉好,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身上的裙子是她最后的保护伞,哪怕她已经快要被炽热恶毒火焰蒸腾致死,这层保护伞也必须罩在她身上!
门她打不开,施雨童扶着墙狠命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感让她保持了三分清醒,门出不去不是还有窗户吗?她就不信,这偌大一个酒店,会没有一个逃生窗口,那万一着火了地震了怎么办?等着死吗?
施雨童撑着半迷离的那双眼睛,带着不甚清明的脑子转悠了一大圈,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可以求生的角落,恨不得每一个墙砖都敲敲虚实,然后才意识到这是一间套间,被锁住的也只是她所在的这个内间,兴许是酒店规格太高,七拐八绕之后竟然让她找到了藏在镜子后面的暗门,不过是轻轻那么一转,她头晕目眩了一会儿之后,就被转到了套间外面,那扇被锁起来的门竟然就成了摆设。
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面目通红的样子,施雨童想哭又想笑,看来把她锁在里面的人也不知道这房间里还有这么一个小暗道,那精子做的十分精致逼真,如果不是她因为体力不支跌在镜子上,根本就想不到镜子的背面竟然是她的生路。
镜子里的人变得模糊不清光晕一片,施雨童又拼命的掐了自己一把,努力保持着那仅剩的三分清醒找到了房间真正的出口,她运气还不算太坏,外面的门还是正常酒店的门,伸手一拉就可以打开,许是那人太过笃定,门外什么都没有。施雨童站在走廊外面,大口的呼吸着,胸腔处那颗心脏跳动的越发欢实,每一下都牵动着施雨童的额上的青筋,她觉得很疼,心脏疼,脑袋也疼,浑身上下都在疼,一种滚烫的疼,好像身体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顷刻间就能将她融化。
走廊里寂静无声,施雨童赤脚踩在地毯上,她不知道从哪儿走才是安全的地方,摸索着墙壁顺着安全出口的指示走到了楼梯间,双脚离开松软的地毯踩在冰凉的水泥台阶上的时候,施雨童才感觉自己回到了人间。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看什么都是摇晃的重影,赤脚踩在台阶上一步步往下走,不知道走了多少阶台阶之后,她终于走不动了,双腿完全不听使唤,整个人跌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她有些难过的闭上了眼睛,眼角噙着一滴泪,半晌之后才终于掉了下来,她走不动了,从这里可以看见层层旋叠的台阶,令人眼花缭乱,就像这个偌大的城市一样的令人眼花缭乱,不经意间就迷失了自己。
施雨童不知道的是,偏偏是她慌不择路的选择让她逃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