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喜臣自己也笑了,他低头看着手心里被揉成一团的塑料袋。
本身是透明物,被他揉成个疙瘩放在手心,浑浊不清,不再透明:“但是方烁我有感觉,我们很可能真的认识。不是在表世界,也不是在里世界,而是在现实世界中,我和他真的认识。”
而且很可能是极其亲密的兄弟或朋友。这后半句话,宴喜臣当然没对段明逸说出口。
段明逸以复杂而奇特的目光打量他,逐步加快了车的速度:“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也是缘分。对,说不定你说你渐渐回想起过去,就是因为你和他住在一起,如果你们真的曾经在现实世界中认识的话。”
他平静地想,不,明逸,我当然不是想说缘分。
宴喜臣没有再接话,他望着侧后镜中渐渐远去的熟悉街道:“我有种预感,我会想起更多事,在我去混乱区之后——”
战斗是他的常态,这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让宴喜臣成功接纳了这个事实。
他接受自己过去也许做着某种刀头舔血的活计,而不仅仅是个幸福安逸的奶茶餐厅老板。
车子飞驰过通畅的大路,转角处的垃圾桶盖子大敞着。宴喜臣将手心里被揉皱的那团塑料袋一掷,在飞速中命中。
车子渐渐接近C区的边界,熟悉的景色向后流淌着,视线中开始有新的事物与建筑出现,昭示着他和C区短暂的告别。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一周非常忙,压力大,希望社区送温暖,多留言多爱抚,啵!
第17章背后的他
许久之后当宴喜臣已经能面不改色眼不眨地端着枪爆头时,要问起他来对混乱区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那绝对是他们第一天来到S区时,一个男人站在马路中间,一枪崩了自己的头的场面。血与脑浆红红白白一片,流淌在男人笑得有些歇斯底里的面孔上,令人看到种名为解脱的疯狂。
他身上还装备了完善的枪支弹药,想必在死亡这一刻来临之前他还在战斗。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宴喜臣很快就明白,尽管混乱区和安定区之间的距离只需要驱车两个钟头,可跨过两个钟头这道时间线,就是全然不同的世界。
那个男人的一枪崩掉了宴喜臣的侥幸幻想,也崩掉了他心中里世界安稳的假象。
这里没有安乐乡,这里甚至比现实更残忍。
一切来混乱区的人都是需要跟守望人报备的。
宴喜臣曾对这一点感到啼笑皆非。里世界是个大杂烩,并不存在完善的社会体系,人们也拒绝承认这个鬼地方能被“社会化”。在他早期的观念里,守望人是一部分集权的代表,他也必须承认里世界势力下的人需要守望人,因为他们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宴喜臣和段明逸直接受A区的支配,枪支弹药和居所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他们的住所被安排在S区隐蔽的城区中心,是个三四层高的连体公寓,外形复古繁杂得像巴洛克风格建筑。两居室很小,九平米的两间卧房,一间储存室,洗手间,半开放厨房。
他们这儿有食物,有武器,有急救品,东西不多却也算面面俱到,如同战争期间军用罐头里的那种井然有序。
他们到达时邮箱里就已经有一封A区发来的行动函,要他们杀死S区一个叫里约的男人。行动函中给了关于里约的简单资料。
里约住在城区北部,有极狂暴的攻击性。他四十岁上下,强壮的体格,一米九左右,额头上有道疤。
大概两天前,这个叫里约的男人开始对附近的安定区发起攻击,无差别攻击所有里世界势力的人。守望人们估计事出有因,要宴喜臣和段明逸去调查,并杀死里约。
A区一刻都没打算让他们休息,而且一上来就是刺杀这样的指令。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段明逸问道。
宴喜臣哭笑不得,段明逸平日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的,简单粗暴的战场直球,虽然偶尔显得少根筋,但也堪称他的行事准则了。
“我们得先去把这地方摸熟悉了。”宴喜臣从废纸堆里翻出张地图来,抖落灰尘铺在段明逸面前,“现在离天黑还早,我们天将黑时出去走走,行动函里没有限制我们的活动要求,这个里约也暂时不会离开S区。今晚到明天上午的时间,把地方摸熟悉了,后天凌晨五点出发。”
段明逸闻言后挑了挑眉,默认了宴喜臣的策划:“为什么是凌晨五点?”
宴喜臣将地图钉在沙发对面的墙壁上,煮了一壶咖啡坐下开始凝视:“现在是冬末初春,五点钟将会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所有人昏昏欲睡,卸下了防备。”
“你是第一次来混乱区,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样的规律不仅限于里世界,现实世界也适用。毕竟不论这个世界怎么变,人怎么变,也无法违背生物规律。”
段明逸用一种很惊奇的目光看着宴喜臣,难得地给他比了个赞:“我就知道你可不是什么纯良无害的小绵羊,虽然你外貌上很有欺骗性。”
宴喜臣露齿一笑,得了便宜还卖乖,给段明逸当场演示了个纯良无害的笑容:“谢谢,我倒觉得这张脸说不定以后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