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想你们成为任何人的垫脚石。”
语罢顾长封不再多说,而是吩咐众人打扫战场,然后收兵回营。
众人看着他冷硬刚毅的面容,神色复杂。身为镇国公府世子,顾长封身份贵重,但他并没有自持身份就搞特殊,而是和他们享受同等的新兵待遇,每日训练的力度比他们还大。
这人从未上过战场,面对敌人的时候却从容冷静,下手果断狠绝,难道这人是天生的战士?
可他是一个双儿……
他们连一个双儿也不如。
回去的路上新兵们不像来时那般激动急切,人人都沉默着,气氛有些沉重。顾长封能从他们眼里看到茫然。
刚才众人沉默以对的确让他感到愤怒,可再一想,除了极个别向往军营的,大部分新兵都是没什么远大志向的普通人。他们只想多赚两个钱,然后娶妻生子,过完这平淡的一生。
战争的概念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虽然参了军,但心态上还不是一名合格的士兵。
他感觉有些无力,可下一刻他就想起了沈砚北。
他的青年头脑灵活,对待事情总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若是他遇到这样的局面定不会想着用斥责的方法强迫新兵改变心态端正态度,况且也改变不了。
那他会怎么做呢?
找出事情的矛盾点?换个角度去解决?
这般一想,顾长封内心一下子豁然开朗。
没有保家卫国这样远大的志向,那涉及自身
利益的事总该上心了吧?顾长封心头一松,感觉自己找到了对的切入点。
回到军营,顾长封先去交了差。泰齐刚问及夜袭的情况,顾长封如实回禀并自我反省。
“他们虽然没有听从指挥,但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和指挥不当。”
泰齐刚听完,却是皱起了眉头。他看着顾长封,神色严肃:“纵然你武功高强,可在战场上拼的不是个人武力,讲究的是各军种的配合协助。”
“一旦开战,你无法顾忌每一个人。”泰齐刚语气凝重,“太过在乎他们的生死会影响你的指挥”
“长封啊,战场上每一日都会有人死去,你得学会看淡生死。”
“他们是你带过来的兵,但他们并不是你的责任。”
顾长封一愣。
“回去好好想想。”泰齐刚拍拍他的肩膀
“是。”顾长封闷声应下。
……
翌日卯时出操,顾长封还是如往常那般早早就到了校场,只是昨晚一夜未睡,那双眼泛着淡淡的血丝,看着有些骇人。
在号角声起之前,所有新兵皆穿戴整齐列队在校场内等卒长点名。鼓点响,新兵开始操练。
顾长封手持长鞭在队列间巡视,一向懒怠的新兵看他赤红着眼,沉着脸迎面走来,纷纷打起精神重复那练了无数遍的动作。倒是昨晚组成那百人小队的新兵也不知道是心中有愧还是醒悟了,操练的时候特别认真,没有人挨鞭子。
顾长封看在眼里,紧抿的唇角略松。
接下来的日子,不断有蛮夷小队来探视骚扰,大齐军营的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终于在七月中,荒原的那一边出现了一支来势汹汹的骑兵。
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数万铁骑如怒海惊涛长驱千里势不可挡。
蛮夷犯境!
以往蛮夷来犯,都是在秋收以后,可今年夏天还没过完,蛮夷就发动了。泰齐刚调兵遣将,出兵来迎,军情八百里加急送去雍京城。
同一时间,刚接到密令的沈砚北收拾行囊伺机跑路了。
上饶郡现蝗灾,赵御下令让他这个钦差前往治理。他一大早就找借口去闽州下面的县城查看灾后重建情况,和偷偷跟随过来的禁军溜了。
“王爷,接旨吧。”风尘仆仆的小太监看着自他宣读圣旨就如遭雷击似的僵在那的晋阳王,再次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