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境遇下,即便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若还能保持一颗澄澈的心,那就是荒谬了。
虽说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连他自己都不知晓自己无法修行是因为锁魂链的原因!还以为是自己天资愚钝,心中自然郁闷怨懑不堪。
直到十五岁那年,他偶然得知当年父伤母亡的真相,他心中积攒多年的仇恨这才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从此一路朝着黑化的道路走去。可他魂魄被锁多年,早已重创,此时即便拼着一口气寻求高人解开,他也是吐血不止,与仇人两败俱伤。
后又亲眼见到兽王在自己面前死于非命,他双目睚眦欲裂,心中剩下的最后一丝良善彻底泯灭,从此堕魔。反正终其一生,无人关心他,无人在乎他,他又何必将性命和道德仁义看得重要……
这一世,可以说惨得丝毫不下于前三世。
而幸好的是,这回容完穿进的时间线是戚碧树的十三岁。
**
蓬莱宗,天际浮云翻涌。
十三岁的戚碧树正偷偷躲在树梢后头,朝着千山台上看去。
今日是蓬莱宗门派大比的日子,各师兄弟皆聚于千山台,白衣缚剑,个个意气风发。再看看自己,爬个树都有些费劲。戚碧树郁闷地试图凝出一口气,可大约是他资质的确太差,无论这三年来多么努力,仍是无法凝气成功。
他只觉丹田处仿佛有什么凝阻,每次他试图冲破,都遭到反噬,甚至有回还吐血不止!
废物!
蓬莱宗是修仙大陆的第一门派,天赋非凡的弟子层出不穷,而像他这样连最基本的凝气都没办法做到的,不是废物是什么?!
戚碧树心中郁郁,如有一团气堵在胸口,化解不开。
那边声音远远传来:“东方道长门下弟子燕清凝气四层,对战清虚道长门下弟子杨舟!”
燕清也能参加门派大比了?
戚碧树顿时睁大眼眸,屏住呼吸看着燕清将手掌心贴上测验石,那石头赫然散发出凝气四层的光芒——凝气层全都是淡白色的光芒,随着等级提升,光圈会有所扩大。燕清此时的修为或许在千山台各位师兄弟眼里不值得一提,可在戚碧树眼里,却是叫人羡慕极了!
燕清和他同出东方道长门下,可进展却比他快多了。
而他,到底何时才能凝气成功?!
戚碧树用满是血痕的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嘴角浮现一抹自嘲。
他心想,母亲当年是蓬莱宗的长老,资质非凡,可不知后来怎么生下自己这么个没用的废物,活到十三岁连最基础的凝气都不成,屡屡失败,再这样一直蹉跎下去,到了十六岁根骨定型,只怕再也无法踏上修仙的道路!
若是母亲在泉下有知,只怕也会因为自己这么个儿子而感到耻辱。
而在这山上,他无爹无娘,师父不疼,不愿传授他任何深一步的玄法,师兄弟也对他极尽羞辱之能,不会有人会对他施以援手,若是他不能早日炼气成功保护自己,只怕到了下山历练之日,首先死在魔兽口中的便是他!
虽然极力劝诫自己修仙一事,修的是心,需要定心忍性方能成功。也深居简出,日以继夜,疯了一般的修炼。可现实摆在眼前,他的修炼根本毫无用处,每回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真气,遇丹田之处时,都莫名消失,被遏止住——
戚碧树即便再能忍,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此时心中焦灼浮上,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顺着树干攀爬下去。
他发出的动静并不大,可隔这么远,东方长老还是猛然发现匿于远处的他,心中顿时闪过恶劣的心思。每回他教授其他弟子的时候,清涟师妹这儿子就试图偷学,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当年清涟不也从他这里偷学走许多天阶功法,成为上一任掌门人最疼爱的弟子,才年纪轻轻先他一步成为长老么?这等耻辱他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谁在那里?”东方若虚双眸一眯,厉声道,“过来!”
戚碧树没料到自己会被发现,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两个弟子带到了东方若虚和一干长老那里。千山台擂台上的师兄弟还在比试,但也有一大部分人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满是嘲讽。
“我记得,那小子凝气都尚未成功吧,尚未入门还想参加门派大比?”
“废柴一个罢了,咱们上山没几年就凝气成功了,他不是在这山上待了十三年吗,怎么还没凝气成?我要是他,真是得羞愧而死。”
“诶,话也不能这么说,修仙之路本来也不是人人都走得,有些人天生愚钝,也没什么办法呀。”
尖锐的言语并非第一回如同匕首般钻入戚碧树耳中,他竭力不去理会,可还是暗暗握紧了拳头。
东方若虚欣赏够了他的狼狈状,才道:“戚碧树,去年的门派大比你便也来偷看,为师没多说什么,好学上进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你此时有这功夫趴在树梢,差点被人当成贼,倒不如回山上去勤学苦练。”
现任掌门对这种小事一向作壁上观,不理不睬。
倒是清虚道长出来做好人:“罢了,要是这孩子真那么想参加比试,不妨让他试一试,反正蓬莱宗的门派大比宗旨一向是点到即止,不可伤人。”
听见此话,戚碧树顿时抬头,心中血气翻涌。清虚道长不知道是真好人还是假好人,明知他凝气都尚未成功,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参与比试和测验,无异于当众丢人,却偏还要如此提议!
“师父,清虚道长,徒弟不敢。”戚碧树牙缝里挤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