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也是为主角着想,主角精神力源已经完全被剥夺,身体又因为常年的折磨而羸弱不堪,要是随意离开这个房间,只怕会被这个府邸里的一些侍卫或者下人给轻侮。当然,他在的时候,主角可以跟着他一起出去。
主角却将他这句话视作了命令,略微抗拒地垂下头,眼底阴郁卷土重来。
容完站起来,打量主角半晌,见他身上血迹斑驳,青紫血痂,实在不堪,头发也结成一团,得好好洗洗了。
于是他出门,用冷厉的口吻吩咐两个下人抬热水过来,并吩咐不可以太烫。两个下人不敢有异议,没过一会儿就抬着巨桶进来。
主角望着冒出蒸蒸热气的木桶,有些发怔。
木桶里有疗伤的药水,容完只让下人倒了一半进去,这样药效比较温和,不至于太有刺激性。但他拧起眉头看着主角身上的那些伤痕——
有的是在战场上被用作无意识的战争机器时,被炮火轰出来的,非常惨烈的丑陋疤痕。
有的是被人恶意用刀子划破肌肤,撒上盐,至今仍未痊愈的血肉模糊的翻出的肉,外面还带有些许的脓,若是破掉,肯定剧痛无比。
还有青青紫紫的鞭伤、被脚巨力踹出来的肿块,以及膝盖等关节处破烂掉的肉下面,露出的森森白骨。
容完是唯一一个见过主角所有悲惨命运的人,他视线落在这些伤口上,就能很轻易地知道主角到底是受到了怎样的疮痍,留下了这样的伤口。等同于那七百万字的苦难变为了真实,鲜血淋漓地摆在他面前。
容完不敢继续看下去,鼻腔发酸,扭开了头,走到窗户那边去,声音竭力冰冷:“你必须将自己清洗干净,是我叫人来帮你,还是你自己弄?”
静了静,他回过头去,见主角没有动静,于是招了招手,打算叫人来帮忙。毕竟像主角这样的惨状,连行走都不是很能够,哪里还能自己浸入浴桶里呢?
但是下人一走到门口,主角就迅速变得警惕起来,他眼里好不容易放下去些许的仇恨和憎恶重新疯狂涌起,甚至拳头都在试图捏起来!
他紧绷在那里,如同一只受了伤,但蓄势待发的野兽,一旦有人靠近,他将毫不犹豫地咬断那人的喉咙,即便是同归于尽——
那两个抬浴桶的下人和先前扶主角进来的下人头子不同,他们只是最底层的下人,干粗活儿的,没见过这样可怖的场面,于是脚步齐齐一缩,畏惧地不敢再上前。
“算了,出去。”容完皱着眉。
那两个下人忙不迭掉头跑了。
房间里重新又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主角身上充斥着的那种仇恨与恐惧才稍微好了些。他仍然警惕地盯着容完,一边拼命将自己撑起来,试图朝着浴桶那边挪过去,但无论是姿态还是挣扎的样子都非常可笑。
终于,他将自己弄到了浴桶旁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夹杂着血腥味的汗水——
他的双腿里面有钉子,无法抬起,他无法进去。
容完默默看着他的挣扎,终于还是不忍心,快步走过去,不顾他的抗拒与愤怒,将他身上衣服三下两下扒干净,并将他打横抱起,放进了浴桶里。做这一切的全程,他脸上面如冰霜,仿佛在谴责这个奴隶居然让自己如此费力气。
今昭脖子以下浸入热水当中,挣扎与排斥才稍稍平缓。
“那么,你便自己洗吧,洗完后床边有铃,按响它。”容完说道,声音没有什么波动起伏。
今昭抬眸看了容完一眼,随后便僵硬地坐在那里。
容完八辈子没见过男人裸体,虽然系统把他送进来是要让他谈恋爱的,但他只觉得坑爹,完全不知道这个恋爱要怎么谈,所以也觉得有些尴尬。不再说话,扭头就朝着外面走。
快步走到门那里,他神色冷漠地打开门,正要出门,不知道为什么,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主角一眼——
却发现主角一只露出白骨的手扣住木桶边缘,没有动,那只仅剩下的眼珠也一转不转地盯着他,其中仇恨与憎恨好像没有那么浓重,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茫然。不知道是不是氤氲的雾气的原因,容完竟然从中看出来一丝巴巴的渴望。
容完脚步顿时停住,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他得留下来陪着主角。
就像是脆弱的小孩被解救出来后,会认第一眼见到的那人为主。
虽然身体非常抗拒,嘴上也逞强地将人推开,不让人去管他的事情,不让人注视可悲而可怜的、如同怪物般的他。可到底,害怕被扔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被遗忘,被丢弃,又或者是被送回原来深渊般的黑暗地方——
主角虽然没说,但容完觉得,他希望自己留下来。
于是容完顿了顿,按在门把上的手收了回来,缓缓踱步到窗边的藤椅上坐进去,随意抽出一本杂志,背对着主角,冷漠地说:“就这么洗吧,我没兴趣看你。”
身后静默半晌,终于传来水声。
容完感觉到空气中那种针对自己的警惕与排斥终于被软化稍许,主角也终于不再用那只深黑无比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而是兀自低头去清洗——
容完盯着手中根本看不懂的文字,终于勾了勾嘴角。
而随着主角将自己清洗干净,淡淡血腥味从他身上冲刷下去,变成夹杂着药香的沐浴香味。他终于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活人一点了。
待主角洗得差不多之后,容完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银色的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容完:“小崽子好黏人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