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辰修几人随行的物品已经极尽低调,但只要离得近了不难看出那衣料与做工都属上乘,加上六人间主仆分明,为首的两人一孩童,非富即贵。
上源城离銮城不算太远,红鸾馆生意又做得很大,邢辰修对他们也略有耳闻,红鸾馆分馆众多,可不止唱戏唱曲那么简单,红鸾馆最出名的要数上源城内最大的红鸾花楼,里头不仅有花姑娘,还有那年纪尚小经过几番调/教,等人重价来拍走的娈童。
这船说是红鸾馆的戏船,可看那华丽的船身,谁也不能确定里头除了戏子还有些什么。
邢辰修微微皱眉,正要拒绝,就听不知就里的卫衍已经抬头询问道:“说起来我们还未带熹儿听过戏,没有客船,坐戏船南下到大些的码头再换船似乎也不错,子穆你看呢?”
......
邢辰修想起卫衍大多时日都在军中,军规森严,平日里无人敢谈论这些事,在家中两人自然也不会说起这方面的事,所以卫衍怕是根本没听过红鸾馆这地方。
许是见卫衍有些心动了,来人继续诱哄道:“我们船还会在这停留大约半个时辰,几位也可交些银子先上船听半个时辰小曲儿,再决定是否要跟我们的船走。”
看卫衍一脸正直的模样,邢辰修倒起了玩心,拒绝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到了嘴边却换了一句:“行啊,那我们便先买半个时辰的,上船看看吧。”
邢辰修带着两名护卫上船,让小厮在船下候着,一方面看着之前那位船家,让他先留着,另一方面,也是万一这戏船有开船的迹象,方便及时通知他们。
五人上船后,立刻有人上前招呼,将他们带入一间装点华贵的厢房,做这行之人多半十分有眼色,没一会儿被喊来伺候的无一不是男子,并且年纪都不大。
那抚琴的自称鹿茗,据说是馆里曲艺头牌,也不过才十四五的年纪,长得尚算清丽,并不似女子柔媚,眉眼间却自有一番风情。
这人拿出去想来也多的是富家公子喜欢,只不过放在邢辰修面前一比便显不够看了,鹿茗自己怕是也明白这点,但他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能当上头牌,除去样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他样样都能拿出手,早有人花重金要赎他,可他心高气傲,非得等一个自己能看上的。
主位上的邢辰修不但样貌比他还俊美,更是气度不凡,一身贵相,这水道是从銮城来的,不细想也能大概猜到些。
虽说旁边还跟着位一看便是不好惹的男人,但现在哪家老爷不是吃惯了山珍想海味,吃惯了海味又想尝尝山珍,自己与那位显然不是一个类型的,并不担心。
鹿茗这么想着,看着邢辰修的眼神更加直白起来,明明手上还弹着琴,目光却仿佛黏在他身上似的,动也不动一下。
到了这时,卫衍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们是进了什么地方,猛地站起身。
“阿衍怎么了?”邢辰修笑看着他问道。
“子穆这.....这里......”
还不待他说完,那边鹿茗也已经弹完一曲,起身走到邢辰修跟前施施然行了一礼:“公子还想听什么?要不鹿茗来给公子唱一曲?”
“好啊。”邢辰修拉着卫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你都会唱些什么?”
“公子尽管点,只要是有名的曲儿,鹿茗都会。”
卫衍脸色霎时黑了,若非邢辰修在桌下还拉着他的手,他必定忍不住要发作。
也不知是否对于自己过于自信了,鹿茗眼中显然已经没有旁人,说话间身子几乎就要贴到邢辰修身上,邢辰修却是一弯身子,巧妙地躲过了他,向独自坐在小凳上玩小老虎的熹儿问道:“熹儿想听什么?”
熹儿直勾勾地看着邢辰修面前那衣着单薄的少年,下意识的去拽邢辰修的衣角,邢辰修不说话,仍在等着他回答,熹儿便仰头说了一首奶娘时常念给他听的童谣。
邢辰修抬眸:“那便这首吧。”
鹿茗愣了愣,脸色几变,但还是很快调整好,柔声道:“这.....童谣小的还真不会,不如给公子唱曲《云水谣》吧。”
“熹儿想听吗?”
熹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干脆道:“父亲,我们去坐小船,熹儿不难受了。”
孩子的直觉往往最是准确,他不懂这人是做什么的,但本能地不喜欢对方。
虽然熹儿心中害怕,但身为王爷,年纪再小也已经有些威严,不容许自己在此时示弱,只怒瞪着那鹿茗。
邢辰修心中也有分寸,见状便不再玩闹,回身抱起熹儿,用比那鹿茗更娇柔的声音对卫衍道:“夫君,我们下船吧。”
“嗯。”卫衍浑身才浮起的戾气就这么因为一句话迅速消失不见,他伸手揽住邢辰修的腰,也不管鹿茗精彩无比的脸色,直接下了船。
身后船上的嬷嬷还追了几步,问几人是否是对鹿茗不满意,结果自然是被护卫拦下了,嬷嬷一看护卫手中出鞘的剑,便知两人她惹不起,也不敢再拦,任他们离开。
###
“熹儿真乖,等到了上源,父王给你买好吃的。”下船后邢辰修显然心情很好,抱着下船后便没了气势的熹儿哄道。
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吃的,熹儿便开心起来:“熹儿要吃糖葫芦。”
说完见邢辰修点头,又立刻伸出两根胖乎乎的指头,“要两串。”
“一串,再让你爹爹给你买别的,让你带着在路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