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想,这人到底是什么邪祟厉鬼变的?为什么这么讨厌呢他?待会儿见了我爸,我准得找个机会,把这小晶球作妖法的实情告诉他。
张文笙牵扯嘴角,又丢给我一个假笑:少帅,待会儿咱们见到大帅,您可莫要一不小心,把这小晶球的事儿倒了出来,这是很不好的。
这人怎么回事,难道会读别人的脑髓吗?
我说:既然你都说是一不小心,那到时候也怪不得我啊。
张副官继续假笑道:嗯,少帅若是“一不小心”,我也只好把这小玩意“一不小心”丢出来。
万一这法器又是“一不小心”,把大帅变没有了……
我心中一紧,嚷道:你想干什么?!
张副官展臂摊手,对我言道:“一不小心”嘛!你想想,白老板也是真的“一不小心”就变没有了不是?要是大帅不见了,你可就没有爸爸了。
老天爷啊,这个人实在是太坏了!
我嚷道:我没了爸爸,你也没了大帅,这账你算不过来?
我爸的这个张副官,笑着对我说道:没了大帅,顶多您不做少帅,至于大帅的位子……自然就有别的能人顶上,少帅,您说是不是?
……好吧。
差一点儿,我就拔枪跟他干了。如果我能干得过他,这一刻事不宜迟,肯定得一枪毙掉他。
我就说嘛,谁会巴巴的为了我而来?所有来我爸面前搞阴谋闹诡计的,个个都是想要自己当大帅。
二十一、
这晚上的饭,又是我们爷俩,跟张文笙一起吃。
也不光是跟他啦,同席的还有我爸的参谋、秘书,本地几个乡绅、耆老,甚至还有我爸新得的一个侍妾。
一大桌的人,菜色也很多,据说等下还有戏听,是我喜欢的热闹场面。可我不想吃饭也不愿意听戏,全程陪坐在我爸身旁生闷气。
酒过三巡,我爸终于意识到我有小情绪。他对我就那个态度,好不到哪里去,黑着脸对着我吹胡子瞪眼,使了几个眼色,要我有话说话有屁就放。
我倒是想放声揭发来着,一抬眼看见张副官就坐在席间,微微笑着,冲我抬眼示意,顿时把我这一肚子的大实话、大秘密又都给揣了回去。
席间大家吃喝随便,连我爸在内,人人穿着便服,唯独这个姓张的,一身戎装,英气勃勃,格外打眼。
看他这眉目,谁也不会相信他是个坏人。
我爸这天很高兴。因为兴致好,特地命人拿了三元钱一支的外国雪茄出来待客。又为西安他做老子的权威,特地扣扣桌面,叫我拿美国人送的打火机出来,给长辈们点烟。
我看他夹着雪茄的手,微微有一点抖,仔细想来,他患这种老病也有些年头了。虽不妨事,我爸毕竟一天天的见老,他嘴角的皱纹,条条累叠,如今连浓黑的胡子都遮不完全。
我怔怔望着他,想着这老头养虎为患的闹心事,将来可要怎么办啊!不知不觉,眼前有点模糊。
我爸一抬手拍在我的脑门上,肉打肉啪地好一声,还挺脆。
老头子不知我的心事,黑着脸问我:怎么哭了?大好的日子哭什么丧?你老子我还没死呢!
我一把抱住他的臂膀:爸爸,要是您能保重身体、长命百岁,我愿意一辈子都不出门,天天听话抄很多经!
我爸愣了一下,面有笑意,嘴头还要故作生气的姿态,嘟哝说:臭小子,一天到晚发的什么疯。
他伸开大手,在我脸上胡乱抹了两把。这时我才感觉得到脸上有点湿,原来是真哭出来了。
我抱着我爸不撒手,偷眼看张文笙的方向,深怕他马上掏出那个球来一砸,我的这个大帅爸爸就不见了。
张副官端坐席间,也不抽烟。他用双手端起酒杯,带头贺道:愿大帅身康体健,斩棘锄荆,威加海内!
大家纷纷说些好话,冲淡了我这一哭造就的尴尬。
我瞥着姓张的,没跟着他一道祝酒,我偏不跟着他。
我只是想定了,先由着他蹦。反正早晚我得弄死他。
我暗自想,这个“穿越来的”人问题太大。为了我、为了我爸,我肯定得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