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一头乌发做双垂挂髻,身段娇小玲珑,眼如杏,唇如蜜,眉黛之间颇有灵气。
这刚进门,脚都还未站稳,嘴里头就嚷嚷着:“雀榕,雀榕,大事不好啦!”
小姑娘进屋之后才瞧见这里头还站了一个打扮不俗的富家公子,单单举手投足的气质,就不像是他们这种小县城里养出来的。
邺城偏远,想是许久没有见过外人来了。别人不爱进来,这儿的人也不喜欢出去。
山水小县,仿若成了世外桃源。
瞧见薛鹤也正盯着她看,小姑娘胆怯地缩回脑袋,躲到那人身后,抿抿嘴没敢出声。再对着眼睛偷偷看上一眼,她害羞地耳根子都红透了。
那被唤作雀榕的白衣少年放下手上的东西,温柔款款:“来苏,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急忙忙的?”
许来苏怔怔地对着雀榕看了许久,面红如前些天趴在窗边瞧的那株腊梅。
她支支吾吾地讲,“我阿娘让我过来同你讲,城里昨夜死了人,现在官府查起来了。阿娘觉得你一个人住不太安全哟,让我来叫你小心些。”
“哦。”雀榕俯身抚摸着小来苏的脑袋,侧身取了边上一枝花来递到她手中,“这支春兰送给你阿娘,代我谢谢她。”
伸手,他又拿起边上另一支,别在她的发髻上,“这花,送你。”微微莞尔,眉眼之中尽是温情。
这一戴,许来苏惹得脸颊更是绯红,她举着花捧着脸就兴高采烈地跑出去了。
小郎君对着别人,倒是笑得开心。
薛鹤见那扰人的小家伙走后,开口问道:“雀榕公子?”
“嗯?”小郎君眉眼舒展,回过神时发现还有客人在。四目相对,眼前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笑意冉冉。
扇抵朱唇,薛鹤耍起性子故意向他讨要,“我的花呢?”
轻轻抖落下衣角方才沾染的黄泥,雀榕敛去方才的笑意,客客气气将一盆上等的白玉琼花端来,递至他面前来,“承蒙惠顾,十两银子。”
薛鹤还未开口,边上小童诧异,“哇!十两银子!真金白玉也用不着这么多钱吧!”
“玉石易得,好花难求。”雀榕嗤笑,不予争辩,满脸就摆明是写着敲竹杠,直接伸伸手向薛鹤讨银子。
波澜不惊的灰色眸子里忽地掀动一池春水,薛鹤看得微怔了一下,摇摇扇,忽然笑了,“薛言,给他。”
白衣少年撇头向那名唤做薛言的小侍童,上前讨银子。
薛言满脸为难,摸摸袖口,故意嚷嚷,“小主子,咱们出门没带这么多银子。”
薛鹤斜了一眼,这个小家伙在发什么脾气呢?
想着那小郎君也应是听见了,他掏了掏袖口,本想给,却微微迟疑,缩回了手。
“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小童顽劣,出门不曾记得带银子。”薛鹤故意致歉,“此花我要了,午后你亲自送上我住处,在下给公子双倍的银子。”
雀榕狐疑,却不知这主仆二人闹的是哪一出。他撇过头,故意伸了伸手,“若是你跑了,那可如何是好?不如先交些定钱。”
“好。”鱼儿上钩,薛鹤自是乐意至极,将手中折扇递到他手中,“这个够吗?”
小郎君放下手上琼花,端详起这把金丝折扇。
扇边金丝环嵌,犹如盘龙。扇面金粉作画,松劲云轻,栩栩如生。
是件不凡物。
“行,若是在邺城附近,午后我亲自送去。”小郎君道。
“有劳。”薛鹤欣然点头,对着小侍童勾了勾手,“薛言,我们走。”
两人刚要出门,雀榕连忙拦住,“公子留步。公子眼生,应当不是邺城人士,可是住在临镇?还未请教公子府邸何处,亦或是游玩,住在哪家客栈?我回头好送过去。”
“也不为难,就在邺城。从今往后,邺城最大的宅子,便是薛府。”薛鹤回眸,恭敬作揖,“在下薛鹤,今后就住在邺城。”
薛鹤带着薛言刚一出门,薛言便在边上开始唠叨。
薛言一口一句,苦口婆心,“我的小主子,您为博美人一笑,也打算身体力行学习一下,什么叫‘一掷千金’?”
“方才为何不肯掏银子出来?”薛鹤问道,“你在气什么?”
“气您贪恋美色,迈不动腿!您倒好,还真不走了。”脱口而出的话让薛言连忙捂住嘴巴,低头纠正,“咱们这次偷跑出来,可不能在人界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