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台下立刻炸开了锅似的,轰动不已。
墨离望着外边逐渐有些变暗的天色,心里想着白祈,也不知师傅姐姐一个人在家里,吃饭了没,她不擅做饭,厨房是不是又遭殃了,天凉了,也不知她打瞌睡的时候有没有盖好被褥。
耳边吵吵闹闹的,她脑门子疼,只想快些回去,回到师傅姐姐身边去。
不知何时,刑岳法起身了,恭敬的对羌凪行礼后,幽幽开口:“据我所知,灭鲛人族之人,正是天官大人。”
墨离心头一跳,看向刑岳法,只见他嘴角划起不易察觉的弧度,眸光湛凉的与自己对视,仿佛要看透她此刻的心境。
凪儿眉头微皱,并未阻止,他亦兀自说下去,“天官为何筑仙丹?姬胤又为何突然出关?”
他再看向阿离,忽然发出一声莫名的笑,落在墨离耳中,甚是刺耳。
“墨离,我听闻你外出遇见饕餮,不知你是如何逃过的,”刑岳法眼中的恨意像是炼狱里冒出的幽冥鬼火,要将她烧成寸寸灰烬,他露出诡异的笑,似是关切的问道:“你的断手,此刻可好全了?”
墨离心头悚然一惊,被他咄咄逼人的话语逼后一步,抓着椅子的手青筋泛起,仿佛被人捉住了死穴般,惊,惧,怒,疑。
殿里的空气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一道道目光,皆是盯着她,像是一道道锁链将她全身缠住,紧紧束缚,不得脱身。
刑岳法的表情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说出来的话却把已是悬崖边缘的她推入万丈深渊,“鲛人族被灭族之时,你在场,天官筑仙丹之时,你亦在场,我很是有些好奇,你同天官,到底是何关系?”
是何关系?我同天官到底是何关系?
这一句话将了军,她面对死局,无路可解。她从未想过,她要与师傅姐姐是何关系。她是刑天,她是天官,她此生难逃一死没入黄土,她高高在上宛若谪仙,她们地位相去甚远。
她是她师傅,行了拜师礼,承了十年师恩,她们身份亦不许有那般情愫。
“我听闻黄帝一脉的姬胤,对天官大人,自小便仰慕的很,每年天命祭祀之日,皆要以元神传信,传达给天官大人,没有一回错过。”刑岳法好似在善意的提醒她甚么,只是嘴角挂着讥笑,看着她不知所措跌跌撞撞的模样,眼中流露出莫名的快意。
姬胤...每年都元神传信给师傅姐姐...
那她出关...根本就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神器罢...
羌凪面色含怒,一掌拍在桌案上,站起身来,目光冰冷的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那些还面露不屑和嘲笑的人立刻因为她的威压低下了头。
“若无事,便散了罢。”凪儿挥了挥手,魔影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大殿外面,黑压压的,摄人心魄。
原本还顺利的族会,因为刑岳法的一番话,最终郁郁而散。
牵着阿离冰凉的手,看着她仿佛失了魂一般,不言不语,凪儿有些担心,只好一路送她回刑天族中。
墨离恍恍惚惚间,也不知凪儿还对她说了甚么,直到凪儿离开没一会,有人急促的敲门声,才将她从恍惚中唤回神。
打开房门,是炎老头。
许久不见,这老头还是那样有精神,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却是一脸怒意的瞅着自己。
“炎爷...”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炎老头拽住了衣襟,将她一把扯了出来。
刑震和刑雨架住她的双臂,见她略有些反抗之意,便毫不犹豫的朝她髌骨上踢了一脚。
“砰!”她吃痛之下,跪在地上。
刑炎长老将竹竿狠狠的往地上一顿,怒喝道:“说!你同天官到底是何关系!”
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刑震刑雨眼里的厌恶和轻蔑,她分明看得一清二楚。
再抬头看看炎老头,对她是恨铁不成钢的怒。
同天官到底是何关系,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岳法已经说了,你出门在外,天官对你维护有加,这是为何?”刑炎长老依依不饶的逼问着。
墨离只是怔怔的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她愈是不说,炎老头愈是气得狠了,“你竟然寻求天官庇护,我刑天后人没有你这般不思进取,贪生怕死人,枉费老祖宗对你的期望!”
不思进取,贪图庇护,这便是他们的看法吗...
师傅姐姐犹在她耳畔的温软细语,还有那些日日夜夜对她不遗余力的教导,令她眷恋不已。
脑海中又窜出刑岳法说的那番话,姬胤,自小便对天官爱慕,每年祭祀之日都要元神传信给天官。
她一个必死之人,哪里配得上天官。以往她总是刻意回避,这次却被人当众戳中心头软肋,心里翻涌的酸楚揪得她五脏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