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远快来吃饭啦!”
正埋头写作业的杨思远一听到要吃饭,便立马扔了笔跳下凳子,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把作业整整齐齐码好才兴冲冲地跑出去。
“把电视声音调小点儿。”陈立玫端着盘子出来,扬了扬下巴说,“你爸今天太累了,别吵着他。”
小杨思远乖乖地点点头,寻摸了一下遥控器将声音调到静音。
待饭菜上齐之后陈立玫才解下围裙,到屋里将还在休息的杨建新叫来一起吃。
杨思远如同在考场一样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冲爸爸咧嘴笑了一下:“爸爸辛苦了!”
杨建新脸上满是疲惫,还是摆摆手笑道:“小远也辛苦了,快吃吧。”
父母动筷后,杨思远才抱起碗来胡吃海塞,脸上沾着米粒,陈立玫一边笑着责骂一边轻柔地抹掉。
饭菜味道一般,一家人却吃得满足,电视无声的画面来回切换,剧里剧外都是相亲相爱。
……
又失眠了。
杨思远躺在床上,睡衣都没换。
秋夜寒凉,他窗户关了一半,丝丝凉风吹动窗帘,勾的人思绪纷乱。
他脑子很乱,但也很空。
白天的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大脑里循环播放,黑暗中的天花板成了大荧幕,只要抬头就是男人放松的笑容和女人亲昵的姿态。
他居然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
震惊吗?是吧。那可是自己的爸爸和樊琍的妈妈。这叫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苦笑一声。
说是震惊,但只有那么一会儿,而且震惊的关键点在于女方是谁,并不是在于杨建新出轨。
仿佛他潜意识里就已经知道他会出轨一样。
说是悲伤难过……他又没那么大感觉,他只是觉得空洞。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大概是哪里做的不好,杨建新非常生气,追着他打,追到了卧室里。他一时着急钻进了衣柜里,瑟瑟地蜷起身体缩在角落里,紧紧抓着旁边的衣服不敢撒手。
他已经忘了当时绝望又恐惧的心情了,他只记得当杨建新把他拽出来时,他抓着的衣服也跟着被拽了出来,惶恐间他看到那口袋里露出半个圆圈一样的东西,晃来晃去,马上就要掉出来了。
然而杨建新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说,只是尽力保持着平衡不让它掉下去。
杨建新一掌一掌地打着,一声一声地吼着,小小的孩子禁不住,时不时晃两下,那圆圈也便跟着晃来晃去,露出来的越来越多了。
“啪!”
终于,它掉了出来,摔在瓷砖上发出令人心惊的响声,烂成几块,再也拼不起来。
那是个质量很差的玉镯子,是陈立玫的嫁妆。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件事呢?
大概是因为他现在也如同捧着一只脆弱的镯子胆战心惊了好久,而现在,它终于在他眼前碎成了残渣。
杨思远失眠的习惯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国庆假期过去,开学便要开始准备联考。
“还有两个礼拜咱们就该联考了啊!这次联考的重要性也不用我多说,三个市的七所重点学校!出题老师们都把握的是高考最新动向啊,和平时我们学校里考的那些小打小闹的比起来……”
董不懂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渲染紧张氛围,杨思远却无心去听。他单手托着下巴,因为失眠而布满血丝的眼静静地注视着前面的樊琍。
该何去何从呢?
突然,眼前的人动了一下,背手传过来一张纸条。
杨思远愣了一秒,竟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