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问吧。”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震的赵云澜浑身一僵。
那人已经换了别的衣服,刘海顺垂的搭在眼前,一张和沈巍一模一样的脸,让赵云澜一瞬间悲上心头,他没去管人到底是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的,或许从他看见阳台上一幕的时候,就自动将他划在了认知之外。
“他到底在哪?”
那人坐在沙发上,笑了笑道:“我以为你会先问,你什么时候死?”
赵云澜从地上站起来,脚步踉跄了几下扶着墙壁站稳:“他现在在哪?”
“你怕死吗?”那人没回答他,却抛了一个阴沉沉的问题给他。
死……
他摇了摇头:“我没想过。”
他十九岁,身体健康,没病没灾,死,离他太远了。
“沈巍死了。”他盯着他的眼睛,神色漠然。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那个勉强扶着墙才能站住的少年毫无预料的轰然倒下去,他甚至没来得及再去求证一遍问题的真实性,眼泪就稀里哗啦的落下来,沈澈听见他跪下去时,膝盖撞地的碎裂声,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残忍。
他走上起,想去扶一把,可扶到临头,又终是收了手,这样也好,他总该哭一哭他,唯有这样,他的付出才不算枉费。
赵云澜说不清自己听到沈巍死了那刻是什么感受,他只感觉浑身都力气被抽干,眼前瞬间昏暗了下去,全身的气血一瞬间涌向眼眶,继而失声,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满脑子只有,他再也见不到沈巍了,他永永远远的失去了他,过往的记忆杂乱无章的涌上来,他双手撑着地,眼泪像连了串的珠子,一损俱损,在身前积了小小的浅滩。
“沈巍……沈巍……”他模糊不清的喊,绝望随着声音一点一滴积满心房,不知过了多久,他试图站起来,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痛此刻终于迟钝的传过来,感官在疼痛的刺激下瞬间恢复,他挣扎着用了用力,终于如灯熄灭般倒在了地上。
人在带着绝望沉眠时,感官会更加敏感,那些曾经的悲伤难过会被无限放大,留在脑海里,随着沉眠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直至压塌梦境。
赵云澜没有做梦,从头到尾,除了心口异常的堵塞难耐外,他的梦境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沉睡中挣扎出来,醒来的刹那,他发现自己正睡在沈巍的床上,窗帘拉着,拖鞋也是昨日睡下时的样子,他坐起来摸了摸膝盖,完好无损,他看向身旁的手机,点开通话记录的那刻,他整个人都呆了,最近的一通电话来自昨日下午,他惯常打给沈巍的那通,他爬起来冲出屋子,桌上的葡萄还在,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纸条还在原来的地方,没有人动过……
他走向阳台,花草依然茂盛,窗户关着,沙发上的东西也是昨日的样子,不像有人坐过的样子……
他走到昨晚他跪下的地方,地板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痕迹。
他楞在原地,心口那团悲伤绝望的情绪仍在,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人出现在他身后,神色默然的告诉自己沈巍死了……
真的只是做了个梦吗?只是这梦未免太过真实,真实的让他睡了这么久也还是想哭。
他拨出了沈澈的电话,只是这一次,他的电话响了许久也不曾有人接起来,直至赵云澜的屏幕熄下去……
一切,真的就像赵云澜做了一个梦。
第29章
入冬后的龙城意外的冷,往年苍翠的叶子今年也泛起了灰,玻璃上结起的霜遮住外面整日阴沉沉的天气,整个城市像被包进一个巨大的蒸笼,锅里的热气还没泛起来,就那么黑压压的捂着。
赵云澜自那日深夜见过那人之后,生活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他无数次尝试去打那个号码,均以失败告终,电话通着,却没有人接。
大白也开启了冬季模式,早上八点准时把赵云澜踩起来放猫粮,吃完之后就缩进阳台的小窝里呼呼大睡,赵云澜天天被它这么折腾,久而久之也习惯了,早上八点放好猫粮顺便也就起来了,以前沈巍在时的那些习惯,慢慢改变了。
他常常对着窗外发呆,呆的久了,脑子里就不由出现沈巍的样子,这家里有关他的气息越来越少,少到赵云澜几乎感觉要抓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抛弃的人,无望的守着一个早已失约的人。
他真的死了吗?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他不相信。
那日的梦境恍恍惚惚,赵云澜一次次怀疑,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寻出些蛛丝马迹,可他又真怕寻出些什么,幸而他寻了一遍又一遍,也不曾寻到什么。他想,沈巍一日未回来,希望就在一日,他就不相信他真的死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不做梦了。
从最初沈巍刚刚离开时,他日思夜想,几天梦到一次,后来慢慢习惯,变成偶尔,到现在,那个曾经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的人,似是从自己的脑海里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