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象不到苏红当时有多绝望。
她不到两岁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养大了带在身边行骗,被打被骂是家常便饭。十四岁就敢身无分文地逃出来流浪,爱上一个人就义无反顾一头扎进去。哪怕是失去生育能力、被恋人背叛、遭遇丈夫死亡,她也从来没放弃过。
像她这种人,要有多绝望才会想去死。
就差一点,可能再过十分钟,他和苏红就死了。
“死”是什么概念,苏星很明白。他十一岁那年经历了父亲离世,他爸从此成了一张黑白照片。
但他没想过,他自己差点也死了。
苏星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紧闭着嘴,屏住呼吸,心里数着时间,数到六十三秒终于不行了。
他松开手,仰着头,大口喘气,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在旋转,一只黑虫停在灯管上,黑点渐渐变得模糊,在他眼前氤出一个又一个白色光圈。
死有什么可怕的?死当然可怕。
活着多好。
活着才有光,有路,有朋友,有妈妈。
要活下去才有贺迟。
苏星把头枕在沙发靠背上,日光灯管上停留的小黑虫扑棱着翅膀飞了几圈,看样子还挺快活。
这脑残蛾子,没爹没妈还活得这么自在。
苏星看着看着把自己看乐了,他拿出手机给自己拍了张自拍,再加了个黑白滤镜,和他爸同款遗照。
他对着手机里自己的“遗照”盯了一会儿,用微信发给了贺迟。
Star:好看吗?
你爸二大爷:我|操你大过年的拍什么艺术照呢?
你爸二大爷:赶紧给我把颜色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