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泓秋他爸正事不干,一天天跟个八婆似的到处嚼舌根,他们家爹妈角色设定正好相反,全靠那个吝啬精的妈操持。
沉乾把包子夹出来放盘里:“都快十点了,我还把您叫起来,咱还睡不睡了。”
朱梨花一股闲气没撒出来,嘴巴跟蹦豆子似的教训大儿子:“你才几岁啊,都没成年,要是刘成长得五大三粗老大一胖子呢,你也上赶着教训他?”
沉乾咬了咬腮帮,无奈地看着他妈:“那他不是只弱不禁风的白斩鸡吗,不然我也没这胆啊。”
“放屁!你就是只白斩鸡,还是只没长毛的白斩鸡,人家毛都长齐了,指不定怎么揍你呢!”朱梨花一拍桌子,把明硝震了震,他妈在气头上,他哥刚刚才骂过他,他还真是动都不敢动。
“还有你,小小年纪爬窗,这你家!你得挺直腰板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朱梨花方向一变,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小儿子的脑袋。
明硝哼哼唧唧地反驳:“门锁了......”
“门口一排的石头,你不会捡一个砸吗,砸坏了你老娘能吃了你?”
沉乾:……
明硝瞥了一眼脚边的石头,嗯......他是捡了石头,不过是用来砸人的。
两个人好说歹说才把朱梨花安抚下来,沉乾就差指着天发誓,下回再有这种事一定把他妈叫起来,他们仨一起出动打不死这群要赖账。
可朱梨花突然一脸正经地把大小儿子拎过来:“老娘告诉你们,再有人拿我的事埋汰你们,就当没听过。”
沉乾沉默了,连带着明硝也低了头。
朱梨花笑了笑:“乖儿子,咱过咱们的,过得好了还不许人说几句啊。”
明硝突然一个鼻酸,一头砸进了他妈的怀里,暖暖热热的。朱梨花的话和沉乾昨晚上说的一模一样。他们都会忍耐,倒是他冲动了。
在偌大的世界里,那么多像沉乾一样看起来顽劣不堪的人,其中竟然有一个沉乾被这个胖胖的妈妈养成了骨子里温和善良的人。明硝觉得不可思议又有莫名的感动,而他自己,在这样的坏境下却成为了会偷偷泼别人油漆,拿石头砸人的小坏蛋。
明硝抱住朱梨花的腰,他觉得羞愧。
一家人终于顺顺利利吃了早饭,吃完后朱梨花立刻撒开嗓子往麻将馆吼了一句,刘成来一次她就赶一次。
那块石头也被沉乾重新放回了家门口,明硝整个人安静了不少,黏糊沉乾的劲儿倒是一点也没少。陪明硝拿成绩报告单的时候,他弟弟快长他身上了,沉乾再无奈也只能原谅。小孩儿也信誓旦旦地保证再也不闹幺蛾子。
过了几天,沉乾一直惦记着老程头新开的业务,找时间还是去了一趟他的修理铺子。老程头胡子翘得老高,小黑板上用粉笔加粗了修小灵通四个大字,价格比沉乾设想中少了一半。
沉乾恹恹地回家,这怕是真遇到瓶颈了。
除夕一早,沉乾去车站接狄泓秋,怕冻到明硝就没叫他。
出了刘成那事后,朱梨花严格控制了麻将馆的营业时间,沉乾又暗地里把明硝准备石头砸人的事儿说了,朱梨花吓得直跳脚。年前哪怕生意再好也执意把麻将馆关了。
这会儿小儿子刚起床,朱梨花就笑眯眯地招呼过来吃饭。
明硝咕噜噜地喝粥,朱梨花心满意足地看着,这孩子来了一年了,会抱着她撒娇大哭,更多的时候乖巧懂事,比她大儿子还贴心。一年前还怯怯地问用不用他做饭,到现在能拉着她袖子主动要吃红豆小汤圆。
“家里没糯米粉了,我去买。”明硝拿了钱就往外走,小超市在马路口,沉乾一大早去的车站,他在路口等一会儿估计能把
他哥等回来。明硝跑得飞快,朱梨花拦都拦不住,嘟囔了几声臭小子。
北方冬天干冷干冷的,明硝拎着袋糯米粉在路口等得瑟瑟发抖,还没把沉乾等来,明硝眼皮直跳,等来了周晓阳。
周晓阳裹着件纯黑的旧棉袄,戴了顶灰扑扑的渔夫帽,拎了一个大包从马路另一头走过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壮。瞧见明硝后愣了一会儿连忙招呼:“小子,你又长高了!”
明硝一直没把当初他见过周晓阳的事情跟沉乾提过,他隐隐觉得自己有了一个秘密,那本漫画是第一个秘密,周晓阳是第二个秘密。虽然两个秘密都来得奇妙,但他确实小心地守着。
“你回来了。”
周晓阳笑笑:“回来了,你在这儿干嘛?”
明硝呼了口气:“我哥去接笛子哥了,我在这儿等他。”
“狄泓秋?他又被他妈征苦力了?”周晓阳切了一声:“没出息。”
周晓阳比几个月前更加鲜活,掏出几块饼干给明硝递了过去,明硝接了后他干脆把包一放,蹲在明硝旁边抽烟。
明硝皱了皱鼻子,忍了。
“你哥这半年挣了不少钱吧。”周晓阳看着前头随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