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先去了凤仪宫。
她不必等着递牌子,因为是方皇后所剩不多的娘家人了,虽然方皇后自己不说,可是宫里的人见风使舵,到底对她热情。
她也不托大,垂着头快步到了凤仪宫,便见肖姑迎了出来。
肖姑满面难色,见了她才有了些笑意,连忙让她进去劝劝方皇后:“从昨天到现在,水米未进,这样下去娘娘怎么撑得住?夫人请务必劝一劝她……”
方氏连忙点头,进门便先见了长安长公主,不由眉心便跳了跳。
长安长公主正温言软语的陪着方皇后说话,先是说四皇子玉雪可爱,又说宫里的画师画的四皇子栩栩如生,说四皇子一定是去了天上位列仙班了云云,劝的方皇后好歹有了些精神,才使眼色给了方氏。
方氏有些受宠若惊,心里也有些提防警惕,颔首打过招呼才上前给方皇后行礼。
见了她,方皇后倒是愿意说上一两句话,先问她:“过了春日便是母亲的忌日,也不知道东西打点好了没有?”
方家已经没人了,方皇后现在问这话,方氏听的心惊肉跳,连忙答应:“您放心,一应东西我都打理好了的……”
方皇后这才嗯了一声,淡淡的转开了脸去看着躺在棺木中的四皇子。
她神情温和了几分,轻飘飘的抚着四皇子的脸,轻声道:“这样也好,母亲在下头总算是有伴了,也有人替我照顾阿满,我也不必担心了。”
她连本宫都不称了,一殿的人都诚惶诚恐。
倒是长安长公主轻声道:“娘娘也不要过于伤怀了,还要放眼看着将来才好……公主年纪如今也不大,您也还年轻……”
永和公主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
长安长公主恍若未觉,紧跟着又低下了声音:“四皇子总归是看着您呢,他这样孝顺,定是指望您好好的。”
听着是在劝人,可是仔细听,又每句话都能听出别的滋味来,方氏垂着眼皮,心里重重的跳了一下。
要说不是临江王做的,事情却是向着对临江王府有利的方向发展的,长安长公主又字字句句都在试探方皇后的耐心和仇恨------那做这事的,会不会是楚景行?!
想起楚景行,她的眼皮跳的更加厉害,连忙掩住了心思不再多想,只是陪在方皇后身边。
不一时彭德妃便来了,一进门便照例先给方皇后请安,死的明明是四皇子,可是她却也伤心憔悴的不成样子,一见方皇后便哭的梨花带雨。
方皇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嘲讽的翘起来,连眼皮也没有再抬一抬,冷淡的讽刺道:“别哭了,再哭下去,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五死了。”
一句话就噎的彭德妃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神情惊恐又委屈的看着方皇后,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她是真的委屈。
她当然是希望四皇子死,可是她真的没有所做过这么蠢的事!
现在的时局是对她有利的,她除非是失心疯了,不然怎么会杀人?让自己置于如今这么进退两难的境地?
隆庆帝怀疑她,整座皇宫的人都怀疑她,连外头的百姓们恐怕也都是这么怀疑她的。
她简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想到这里,她简直愈发痛苦。
方皇后却没有再看她,冷冷淡淡的问:“还不哭?最近不是你哭的最响?快哭罢,你若是不哭,外头的命妇们还以为是你彭德妃不叫她们哭了,不敢哭呢。”
这话说的便是诛心了。
彭德妃喉咙一梗,真真切切的痛哭起来。
外头的哭声也紧跟着便响了起来。
永和公主哭的最为厉害。
永清公主连面也不敢露,前几天她便来了,只是方皇后不拿彭德妃出气,便拿她出气,让她跪得连膝盖都直不起来,她便病了。
殿里的气氛冷的吓人,连长安长公主也不再开口。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的小太监疾跑了进来禀报:“仙容县主来了。”
长安长公主神情微动,不着痕迹的看了方皇后一眼。
方皇后牵了牵嘴角,见了仙容县主进来便跪,冷淡的道:“怎么好劳动你们?你们都是大忙人。”
仙容县主便知道是掀起楚景行来的晚了的事,连忙跪下磕头分辨:“娘娘恕罪,家中出了些事,所以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