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顺天府府尹本来做的顺风顺水的,眼看着就快卸任调职了,谁知道临京察之时遇上这么件糟心事儿-----彭德妃娘家的侄子扯上了命案。
原本想着随便审一审也就完了,早早结案。
可是谁知道案子越闹越大,到最后不止是小陶氏自杀,彭家大夫人和彭采臣竟还涉嫌了指使人杀人的罪名。
这可不是小事,本身这事儿又闹的足够大,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他是硬着头皮才敢让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彭家要人的。
先让彭采臣来,已经是万分无奈了,这回去请大夫人,他更是觉得恐怕得彻底得罪了彭家,很是闷闷不乐。
说到底,这案子他压根就不想接。
现在二夫人又说真凶是大夫人,他便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彭二夫人……有事您慢慢说……”
才刚彭二老爷递帖子来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彭二老爷分明说,二夫人会扛下这些罪名,到时候请他做文书的时候多下些功夫,大事化小……
可是现在二夫人压根就不承认,那他之前的打算可怎么说?
顺天府府尹觉得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很是不满。
二夫人嘴角带着有些刺人的笑,说出来的话也跟有刺一样:“大人不是请我来问案的吗?我现在已经说了,我可以作证,那封信是确有其事。是彭采臣写了那封信交给了长贵带给我大嫂的,我大嫂也的确按照信里所说的,毒死了大陶氏。”
跟在旁边的衙役们目瞪口呆。
这个案子这么断断续续的审了也将近有十天了,原先还拖来拖去的没什么进展,可是如今看来,这案子好像都马上能结案了。
顺天府府尹好容易才阖上了自己的下巴,揉了揉耳朵不可置信的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王推官在一旁但笑不语。
二夫人便肃容而立,重新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而后又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就是我大嫂下令毒死了大陶氏的,也幸亏里正他们跑得快,否则他们也是要死的。我的证词已经给的很清楚了吧?还用再审吗?!”
顺天府府尹刚阖上的嘴巴瞬间又张开了。
彭家到底搞的什么鬼?!
不是说二夫人是来认罪的吗?二夫人现在怎么是来攀扯彭大夫人的?
那这样的话,彭大夫人还抓不抓啊?
二夫人是放还是怎么样啊?!
更要命的是,这是京察期间,顺天府衙门里办的案子又数这一件最大,他又得了彭二老爷的知会,以为这个案子今天必定能结,还特意请了吏部考功司的曹员外郎来旁审的啊!
真是要命了要命了!
这回就算是想要遮掩也来不及了。
他看了王推官一眼。
王推官朝他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曹员外郎如今就在外头听着。
骑虎难下。
骑虎难下!
顺天府府尹看着眼前这个巨大无比的麻烦,皱着眉头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这不知如何是好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他很快就在前途和人情之中做出了决定。
这个案子拖的太久了,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帮助彭家了。
可是帮忙是一回事,他总不能为着彭家把自己的前途都搭进去。
彭家自然是无所谓,就算是这个案子真的确认了,判了彭采臣和彭大夫人,对彭家也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是他要是犯了错,曹员外郎可就在外面,他随时都可能要在京察中丢掉这份差事,被赶出京城。
到时候谁知道会被赶到哪个山窝窝里头去窝着?
赔本的买卖谁愿意干?
何况彭家也怪不到他头上来,是彭二夫人自己出来咬死了彭大夫人的,又不是他故意不给彭家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