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朝中楚王是有人的。
而邱楚英……他能被楚王挑中来做这件事,卫安不相信只是因为邱楚英这个人,更多的,怕是因为邱楚英背后的势力-------当时的吏部左侍郎秦东。
既然邱楚英一个人办不来这样的事,不管楚王知不知道,他都必定会动用秦家的力量的,秦家也不是傻子,总会留下些东西。
卫安做这么多,把岑二找出来,还让秦升秦东获知真相,自然不是为了替秦家出头,这世上的东西,都是要等价交换的。
卫安给秦家一个真相,让他们提前知道秦芮早已经不在这世上,然后给他们报仇的机会,而秦家当然也得给相等的报酬才是。
三老爷踟躇片刻便明白过来:“安安你的意思是,秦家会跟当年那件事有关?!”
卫阳清却愣在原地看着卫安,半响没有动静。
他不说话,听见三老爷问完了,才看了卫老太太一眼,又去看卫安:“你们的意思,觉得当年明家的案子,当真有冤情?”
当年出事的时候卫阳清也就是个跟家里许久不联系的小知县,就连明家出事的消息,京城云南和建州又隔得千里远,还是明鱼幼投奔他,他才知道的。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兄长和侄子一同也死在了进京的路上。
他查过,不止一次的查过,可是人小力微,什么也查不出来。
到了这两年,尤其是近些日子,他几乎都已经放弃明家是冤枉的这个想法了----太难了,他什么都查不到。
何况隆庆帝金口玉言定的罪,他只要想一想要把这案子翻过来,就觉得是天方夜谭。
偏偏现在卫安和卫老太太却要去做这件事。
他跌坐在椅子上,又接着问:“是王爷的意思吗?”
自己家近些年是什么光景他是知道的,想要给明家翻案,哪有那个能耐。
可就算是郑王帮忙,这条路同样是困难重重,他叹了口气:“王爷恐怕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他诚恳的望着卫老太太叹气:“母亲,我知道您对明家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儿子也同样如此。可是…毕竟是事关一家生死的大事……”
卫老太太便朝他摆了摆手叫他坐下。
“我知道你的顾虑,这也不怪你,害怕也是极正常的。”她目光深沉,态度却轻松:“可总有些事,要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她望了沉默的二老爷和三老爷一眼:“我晓得难为了你们,可是我绝不止仅仅是为了明家。你们要仔细想想,自去年年初的风波开始,到曹文曹安,乃至于近日的冥婚……卫家想要求饶,楚王会让吗?”
三老爷便浑身发冷,他知道卫老太太说的是。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不是他们愿意忍气吞声就能皆大欢喜的事。
既然已经无路可走,那就闯出一条路来!
他向来是敢拼敢做的,便也出声重重的应了一声是,而后铿锵有力的对卫阳清道:“五弟,明家的冤屈若真的洗干净了,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二老爷抬眼,面无表情的笑了笑:“是啊,五弟,要是明家的冤屈洗净了。安安的身世还算是什么事?到时候就算是长宁郡主,她手里的把柄也没什么用处了。你尽管放心便是,我是信得过母亲和安安的。”
他们一个两个的,不是卫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都说能信得过卫老太太和卫安。
卫五老爷作为亲生儿子,自然不能再说别的,他双手垂放在膝上,半响才叹口气。
这些事如今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他只是有些颓然的问卫老太太和卫安:“那母亲,您到底有什么周全的法子?”
就算是拉了秦家下水,秦家难不成还会为了一个女儿自曝气短?
他们一家子不要性命了?
这根本是不成的。
卫老太太没有答他,反而说起了旁的事:“这个家迟早是要交给你们的,你们父亲走的早,若是他还在,我也就不用担这样多心了…”
“我叫你们来,不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件事我一定办得成。”她眼里有泪光闪动,从前略显浑浊的眼睛此刻清晰的透亮:“只是办是死,不办也是死。我思前想后,卫家不能毁在我手里,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拼上一拼。”
二老爷和三老爷便对视了一眼。
卫阳清并不再多说。
卫老太太环顾了他们一圈,而后才道:“只是告诉你们,不管事成还是事败,卫家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如果是,当年你们先辈也不能跟着元帝立下这汗马功劳……”
几兄弟并卫安都起身表示受教。
卫老太太很快便听见外头传来的喧嚷声,她朝卫五老爷和三老爷二老爷笑了笑,仍旧保持着镇定和冷静:“不管怎么样,你们只要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