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人群散去,陆攸契在离开之前,去城外给弥丫立了个小小的墓,地点在墙角的一颗树底下,整体看上去说不上有多大,但还算精致,哦对了,因为她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不成人形的怪物,所以墓下面埋葬的也不是尸体,是一个衣冠冢。
齐铭:“外面还没有完全收拾干净,环境……”
“没事儿,现场直播我都见过,不怕的。”齐运道,“弥丫姐她……我们和她再怎么说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也经常一起玩,虽然现在联系少了,但是如果我们都不去看她,那便是真的没人会去了,毕竟——”
“毕竟家里面的人还剩下多少,谁也说不准。”
后半句齐运没说出口,用一个笑容带过,但无论谁见了,都知道他的意思。
只是不想说出口而已。
仿佛不说,就可以自我麻醉,甚至不用承认这个或许已经存在的事实。
齐铭点点头:“那好吧,我们去看看。”
两人提着超市的零食袋,来到城墙边上,与荒漠的背景十分不贴切。
齐铭扯着不太习惯的笑脸:“这位大哥,我弟弟的东西在之前落在了外面,挺重要的,能麻烦行个方便,放我们出去一下吗?一会儿就行,哦对了,这瓶酒送给你。”
守门的士兵打量了他们一下,最后把视线停留在酒瓶子上。
齐铭:“大家都工作辛苦了,为了集体,向你们致敬。”
士兵:“滚滚滚……”
“哎别急。”另外一个歪过头来,接过酒瓶子,“我认识这两个双胞胎,小伙子办事能力不错啊,是周队长的朋友吧?去吧去吧,从那边的小门走,注意躲着摄像头,别被人发现了。”
齐铭又放了几罐啤酒在地上,都是平日里比较贵的,难得喝上一口,没想是在这种时候。
齐铭:“谢谢各位大哥了。”
齐运看着齐铭这一套下来的圆滑,用酒开道,笑脸作陪,突然感觉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个高智商低情商的哥只是一个幻想,这家伙明明全身上下都是戏,以后要是去坑蒙拐骗,除非自己暴露,不然铁定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自己也不会知道。
他盯着齐铭看,仿佛要在齐铭的脸上看出一个洞来,就在这时候,齐铭转身:“到了。”
“这么快?”
齐运低头看了看,果真看见一个小小的墓碑,碑上的字体刻得歪歪斜斜的,但是下笔却很锋利,能勉强看出是“弥丫”两个字。
估计是陆攸契找先找来石头,再蹲在地上,用镰刀刀尖一笔一划地帮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姑娘刻,看着这个成品,光是想想那家伙创作时的模样,就莫名地好笑。
齐铭抽出一张餐巾纸,低头替她擦了擦灰尘。
明明没有几天的时间,却好像已经经过了一个世纪,荒原的环境已经为她铺上了一层灰。
早在齐铭齐运二人来之前,其实在墓碑前就站着一个女人,江之幂见他们没有打算开口说话,于是也沉默了。
直到扫完墓之后,她才开口:“可惜了,弥丫,是个好姑娘。”
“你这话说得跟分手之后你是个好人没有任何区别。”齐铭讽刺道。
江之幂笑了笑:“早知道会这样,我肯定会拦着不让他她出去的。”
齐铭:“说重点。”
江之幂:“她的东西还在房间里呢,跟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我们都没碰,哦对了,除了一碗面条,你们知道的,那东西不收拾的话,会发霉,其余的,你们待会儿去收走吧。”
“万一以后你们运气够好,能在新世界中活下来,就吧东西带回你们家乡去,把她安葬在自己真正家门外的树下,前提是你们能活下来的话。”
江之幂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多大的情绪起伏。
齐铭冲她点点头。
“谢谢。”
“不客气。”
江之幂礼貌地欠了欠身,撑着伞离开了。
大太阳的天气,她的遮阳扇下确实黑漆漆,仿佛哥觉得不是紫外线,而是来自外界的所有光芒,很冷。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守门大哥醉醺醺地抱着酒瓶子来催了,齐铭才带着齐运起开,然后去江之幂那边收拾东西——全部东西装下去,也才一个小包,拧着既不占手,也不费劲,和那两大包零食比起来根本叫做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