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如今的家主名叫周天福,是一个很富态的中年男子。这若是在下茂城跟沈老爷先结交的话,沈晟倾说不准还得叫一声世叔。不过在环水城,两家没有来往,因此哪怕是年龄相差十六七岁,也是以兄弟互称的。
因为宁晓枫是男妻,要一同入席,周天福便让自己的嫡妻田氏跟着宴客。双方见面之后,先就是一阵寒暄,紧跟着,闲聊起来的,反倒是田氏和宁晓枫。
如今沈家大少奶奶是茂隽老人嫡传弟子这件事,怕是都南郡的大户人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而这些有钱人家的关注点也跟那些每日里专心衣食住行的普通百姓不同,至少这位田氏夫人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在用丽颜阁出的胭脂水粉了,自然她也知晓了丽颜阁正是这位沈家大少奶奶的私产,于是见面之后,她拉着宁晓枫说了好一会儿的护肤心得,弄得宁晓枫辛苦不矣。
好在周天福不是个不知道分寸的人,到底宁晓枫也是个男子,且不像有些男妻那样也会薄施粉黛,一看这位沈家大少奶奶这素面朝天的样子就知道对这些胭脂水粉只有制香上的兴趣。让自家夫人说了这么多拉近一些彼此的生疏感也就足够了。
于是酒席之上,话题就变了个方向。谈到生意,沈晟倾倒也没用周天福开口询问。而是直接言道:“周兄,小弟这次到环水城置业,主要是想在环水湖的下湖之中饲养湖鲜。原本我也在下茂和郡城附近找过水域,可都不合适。只有环水城这里的水好,风水更好。所以最终才选择此处。往后小弟可能会多有往来,还望周兄能多多关照。”
一听沈晟倾是过来养湖鲜的,周天福当时的紧张感就消失了。“只要能有愚兄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贤弟无需客气!不过沈家家大业大,如何会突然养起了湖鲜?”
不怪别人会不解,沈家虽说各行各业都有涉及,但主业仍旧是药材香料批发。成香的制作销售那不算奇怪,可突然变成了湖鲜,谁不好奇啊。
沈晟倾早就想好了说辞,于是笑着回答:“我这位夫人是个极喜欢美食的。又偏好水中的鲜味,咱们这里远离大海,最好的便是湖中的鱼蟹了。恰好我父亲也对美食情有独钟,又开了一家特别的食府,所以需求大量极佳的湖鲜供应。不过说到养也是个契机,恰巧遇到了这方面的手艺人,索性就有了这个决议。而且这湖中不止能养出美味,亦能养出药材。倒也不算是只为了开心和口腹之欲。”
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定会让人觉得是在炫耀。可沈晟倾这么说,却显得尤其实在。对沈家来说,买这些水域山地还真就是可以当作开心的事情。不过既然跟他们的家业无关,那他乐得结交一下这位沈家下一任当家人。“那这当真是一件一举数得的好事了。周某在这里先预祝贤弟能丰产丰收!”
沈晟倾笑着举起酒杯:“那小弟就多谢周兄的吉言了!”
从周家回来,宁晓枫回上了马车才松了口气。等马车走远了,他才抱怨:“这应酬人的事情下次我可不来了。尤其是有女眷的时候。我一个大男人,被拉着聊胭脂水粉像什么样子。就算是我很了解,不表示我要挂在嘴边儿啊!”
沈晟倾笑道:“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下次再有人请客,我提上几句就是了。”
宁晓枫叹气:“真是麻烦。还得应付这种事情。不过这个周天福看起来还挺和善的样子。至少面相不错。”
“好歹也是贡家,真要是相貌凶狠丑陋的,你当上方能愿意么?这人哪里能只看面相,都是深藏不露的才可怕。何况咱们又没有什么碍到他的地方,自然和善。反正也无需深交,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不过有了周家这一顿饭,接下来几天怕是又会有几家过来请人了。”
宁晓枫立刻摆手:“可千万别带我去了!我宁愿在后院儿收拾菜地。”
沈晟倾无奈地把人搂在怀里:“好。都听你的。不想去就不去。不过地不着急收拾。这都十一月了,眼瞅着就还有一个来月就过年了,你这时候种什么能活?都是收庄稼的季节了。”
宁晓枫一拍脑门:“对哦。我就是看草木还绿着,都把月份给忘了。那你告诉那些佃户,明年地该怎么种没有呢?”
“已经让庄头交代下去了。佃出去的地要收回来佃户们肯定不愿意。这就如同断了他们的财路。不过请他们来种药材,每个月给一定的工钱,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只是心里多少没有底。”
宁晓枫点头:“是啊。田是农家的根本,不让他们自己有收成了,的确心里慌。不然……咱们跟他们签契书,先给一月工钱。其实只要他们还在咱们庄子上干,就等于多一个月的钱拿,他们有钱先到了手,心里应该能踏实许多。何况咱们那山林里也需要人种药材,用人少不了,应该能让大家的生活更好些吧?”